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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轩之话语锋利,这种问题也是说的光明正大,一点也不理会坐在高堂上的知县大老爷。

那名师爷姓苏单名卫,在秦轩之面前却不敢胆大,他只是周知县手底下的幕僚,连官阶都没有,能够说上一两句话,还是斟酌了一会儿。

听到秦轩之这番话,周知县睁开了双眼,暗自摇摇头,还是太年轻了。

少年时曾自命不凡,都以为天下之事无不可为,凭着一番热血,就以为能够颠覆这个世界;不为这世间锁链束缚,便以自己的认知而去试图改变这个世界。

当然,这种理想是好的,但不应该心里只有这种理想。

活在人间,也需要对现实主义保持足够的敬意,这是基于对这个世界的认知的妥协,而在自己羽翼还未丰满的时候,展露这种锋芒,无疑会遭受更大的打击,挫折,直至对这个世界失望。

他苦涩一笑道:“秦大人,所言极是,下官受教了。”

孔德全身心一震,看着秦轩之,似乎看到曾几何时自己的身影。

年少时,意气风发。在二十岁左右便中了秀才,也曾想过日后定能入乡试取得举人,再入殿试考得进士。

心怀着这样的抱负,苦读圣贤书几十载,最后呢?

家境贫寒,女儿受尽屈辱而死,若当时自己能够硬气一点,如当年少年一般,意气不凡,就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受到这种苦。

苏卫不敢直视他的双眼,低头应道:“天下有大人,是天下人的幸事。”

这句话,并非他拍马屁,而是内心话。

“今日,这案子,周大人若是有什么不满,可以上折子参我一本。”秦轩之冷笑道:“但,蒋门神一案,今日我必审!”

“下官不敢。”周知县苦笑应道:“大人,有什么需要下官配合的尽管吩咐。”

他是代理知县,刚上任不久。这里是是非非,他也不想管了。

“噢?”秦轩之不禁好笑,眯着眼睛看着他,心想刚上任不久,就在街道繁华地段买了一座府邸,若不是接受贿赂就这知县俸禄,恐怕一辈子也就能买的起那门口的石狮子。

“周大人,前途无量啊。”秦轩之看着处事圆滑的周知县,想必他在蒋清面上也是如此信誓旦旦地,呵呵笑道:“我有个私人问题想要问周大人,蒋清给了你多少银子?”

周知县脸色惊恐,连忙否认道:“大人,您是从哪里听来的流言蜚语,我自代理知县以来,一直兢兢业业,不敢放松一刻,就是怕受不住那些人的糖衣炮弹。”

“我只是开了个玩笑话,周大人何必如此慌张。”

秦轩之暗自冷笑,若不是要有用到他的地方,就凭手中查到的证据,足够让他下诏狱。

他心里有些恼火,这次下来查案之所以一直进度迟缓,便是有这位周知县一直暗中下绊子。

北齐的官员不是勾心斗角,就是贪污腐败,居然能够让这个强大的国家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腐蚀殆尽,难怪在两国二次征伐中,输给了庆国。

当今陛下虽雄才伟略,但如今已经老矣,缺少了壮士断腕的魄力,若是不改革变新,北齐很难重现中兴。

周知县看着秦轩之脸色变化,心想这锦衣卫总旗大人毕竟年轻。如果真想急于政绩来证明自己,有可能不知天高地厚,想要扳倒墨庄,真把杨丞相得罪透了,就算他背后靠着大人物,也免不了日后被针对,要是真这样,自己虽旁观不插手,但那些大人物随手一拍,可能是先打死像他这样的蚊子。

他双手一揖,沉声说道:“大人若真想对付墨庄,可有调查他们背后的靠山?”

这句话是劝告,并非是威胁。

秦轩之笑着摇摇头:“我官居七品,位卑却未敢忘忧国,这天底下的大山多如牛毛,若是我一一计较,这身官服穿了也没意思,不如到乡下做一个放牛娃。”

周知县苦着脸说道:“大人,您这是拿前程去赌啊,下官虽不太懂,但佩服大人英勇。”

秦轩之有些欣赏这个人,难怪能够在数十位候补知县中脱颖而出,只不过这些聪明劲却用错了地方。

他挥了挥手阻止了对方继续的追捧,因为这些没有意义。

苏卫站在一旁,心里不知道在沉思什么,低着头,愣住了一般。

原本孔秀一案,按照朝廷制度该是地方县衙主理,秦轩之如今反为其主周知县心里有苦说不出。

这事若是传到上京都,保不齐秦轩之被御史那群人参一本。

但秦轩之并不在乎。

墨庄这个毒瘤苦了洵安县百姓久矣,背底下不知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其中用了多少见不得人的手段。

欺男霸女,放高利贷,逼良为娼,强买强卖,这些事情,也没少做。

这一笔笔账,若真让翻出来,不知道有多少。

只是,这些年来,墨庄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将民怨压了下来。

不过,今日以孔秀之案起,他想让洵安县的百姓都明白,没有谁能够凌驾法律之外,民心之上。

县衙大门,廖湘脸上染着鲜血,绑着蒋门神上堂,瞳孔布满了血丝。

“大人,疑犯带到!”

廖湘拱手一礼,看着秦轩之,眼睛泛红。

秦轩之眉头微皱,问道:“出了什么事?”

“禀大人,墨庄奴仆欲要阻拦锦衣卫办案,竟对我们出手,小天不幸挨了一刀,送去了治疗,生死未卜。”廖湘语气带着悲伤,他还是忽视了墨庄的狂妄嚣张,竟真敢对锦衣卫拔刀。

秦轩之眼眸闪过一丝阴火,看着台下的蒋门神,喝声道:“遇官不拜,枉顾礼法,来人,大邢伺候!”

周知县脸上露出为难,而台下的捕快一个个都面面相觑,谁都不敢真的动手,愣在原地。

“怎么?!”

秦轩之眉头一皱,说道:“一个个都怕蒋家?还是说都收了蒋家的银子?你们是蒋家养的狗,还是领朝廷的俸禄?!”

“一群脓包,廖总旗,你给这些捕快兄弟们试个范,怎么审犯人的!”

廖湘点头,眼神幽恨地看着蒋门神,也不顾他口中威胁,一棍子打在他腿上,使他跪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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