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如龙对此倒也配合,他伸手撩开了挡在面前的头发,并顺手拿起了放在一旁桌上的画像。
二者两相比较,终于让赵广泰确定了此人身份。
“他果然就是叶如龙!”
别看赵广泰在军中已经身居高位,可他的性格却也不比老黄稳重多少。
眼见着对方果然是大国贼叶如龙。
赵广泰当即抽出腰间配刀,将那明晃晃的刀锋对准了叶如龙的胸膛:“老贼,你竟然还敢回来!”
面对对方这副咄咄逼人的态势,叶如龙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二十年前我乔装改扮,就是从两界关出城直奔北辽而去。”
“那时你身上还没穿上这副甲胄,不过是一名小小的士兵。”
“我记得非常清楚,那日晚间是由你看守城门。”
“因为那时楚国与北辽之间的关系尚未恶化到如此程度,所以晚间宵禁的时间被调整到了戌时。”
“我出城时恰好赶上城门关闭,而那天负责看守城门的小兵就是你。”
“出城时我惴惴不安,唯恐你会认出我的身份。”
“却没想到你急于关门,疏于检查,竟然放过这个国贼一路出城而去。”
“如今你我二人再次相见,却没想到身份逆转,你竟然成为了这两界关中的一位将军!”
“当年你未曾识破我的身份,不曾与我刀兵相向。”
“如今这把明晃晃的刀锋终于对准了我的胸膛。”
“你也算是为当年的过失做出些许弥补了!”
叶如龙将当年的经历娓娓道来,仿佛是在诉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故事。
可在听到对方的这番话时,赵广泰却觉得如雷贯耳,犹如晴天霹雳一般。
他一连后退几步,眼中满是不可思议的神情。
叶如龙刚刚这番话,字字句句全都说进了他的心坎里。
他当年的确只是一个负责看守城门的小小兵卒。
但他却万没想到当年是自己放走的叶如龙这个国贼。
亏他这些年来还对叶如龙恨意难消,一直以为是对方协助北辽,坑害了两界关外的那些百姓。
但他却没想到当年的一切全都是因他而起,就是因为他当时的玩忽职守,这才导致了这个引发一切灾难的国贼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一路出城而去,投奔北辽!
赵广泰这些年来管理军队兢兢业业,自认为自己对得起大楚朝廷,对得起天下百姓。
如今叶如龙的这番讲述完全击溃了他心中的信念。
他目眦欲裂,连连后退,最终因为冲击过大导致他嗓子眼一阵腥咸,一口鲜血直喷出老远。
他伸手指着叶如龙,声音颤抖着说道:“没想到,没想到赵某当年一时失察,竟然导致你这老贼出城而去!”
“赵某自当一死以谢天下!”
赵广泰说到此处竟然将刀刃反转对准了自己的胸腹。
可就在他手中的刀锋即将刺下的时候,帐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一把锋利的长枪直接刺穿门帘,恰好挡在了赵广泰刺下的刀刃上。
众人只听得叮的一声脆响,随后便见那枪身一抖,直接将赵广泰手中的长刀弹了出去。
赵广泰求死不得,还想寻死。
而围拢在他身边的几名士兵此时也终于反应了过来,众人纷纷上前将赵广泰一并按住。
军帐的门帘也在此时被人掀开。
一名青年走进了营帐。
他的身边同样跟着两人。
不过这两人的身份明显区别于之前跟随在赵广泰身边的两名士兵。
因为这两人身上穿着的并不是寻常布甲。
而是与赵广泰相同的锁子甲。
两界关军队有明文规定,普通士兵只能穿着布甲进行防守,巡视等一应工作。
只有在对外作战的时候才能更换皮甲。
而诸如赵广泰这一类的步兵将军,平常巡视或者负责军中防务的时候可以穿着锁子甲。
至于比他再高一等的将军,在巡视或是工作的时候则可以选择穿着板甲一类防御性更强的甲胄。
这么做的目的主要是为了防止军队哗变,有人要对负责管理军队的将领不利。
像是这样的情况曾经也在两界关中有过发生。
两界关对军队采取的是高压管制。
士兵们的神经平常都处于紧绷状态。
一旦出现了什么问题,就会导致这些士兵的情绪失控。
而采取这样的管控方式主要也是为了降低损失。
毕竟士兵阵亡可以招募。
而要培养一位合格的将领却不是容易的事情。
这青年身边的两名随从穿着的都是锁子甲,这便说明他们在军中的地位与赵广泰持平,全都是步兵将军。
至于走在前面的这名青年,他身上并未穿着甲胄,而是穿着一件黑色长袍。
这让赵广泰一时难以分辨此人的身份,同时也难以分清此人的军衔。
看着被众人按倒在地的赵广泰,青年冷冷的训斥道:“懦夫!”
“当年就算你不失察,突斡图狼子野心,同样会对两界关发动战争。”
“否则你以为他当年为何会整肃军队?为何能在叶如龙投奔北辽的第一时间便对两界关发动进攻?”
“你若真因为这一点小事而死,那不仅对不起朝廷的栽培,更对不起当年死在北辽铁蹄下的那些百姓。”
青年说到此处,眼神逐渐变得凌厉起来。
他随手从身边一名步兵将领的腰间抽出佩刀,并直接将其丢在赵广泰的面前:“听完我的这番话后,如果你还想寻死,那现在就尽管拿起刀来。”
“不仅我不会拦你,就连这些人也都不会再对你进行阻拦。”
“但是你要想清楚,因为别人的罪责而如此惩罚自己,究竟值还是不值?”
在青年将刀抛出的同时,老黄等几人也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
不知为何,自从这青年一进入军帐,他们便感觉到了一股莫大的压力从对方的身上席卷而来。
虽然对方并未对他们直接下达命令,可对于对方的这番话他们却不敢有丝毫的忤逆。
赵广泰愣愣的看着地上的长刀,半晌过后方才从地上爬了起来:“您说的没错,就这么死了的确不值,我应该将我的一腔热血挥洒在战场上,要多杀几个北辽鞑子才算够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