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勒长老身上的衣袍有些残破，在没有白焰、神目的情况下，哪怕是通化境中期的咒术师，也很难面对野神的围追堵截。
他也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那个小子，札答岚呢，没和你们一起？”
合坎毫不避讳，直接与长老说明了事实。
只有符启知道，札答岚之后还跟在自己二人身后，不过他也没有说破。
阿勒轻叹一声，表示理解。
带上一个伤患，的确有可能将所有人拖入险境。
在这一点上，几乎所有林胡人都会做出相同的决定。
并不是他们天生冷血，而是在环境艰难的北境，若是一时心软，很有可能万劫不复。
三人当即沿着夯土路，踏上了返回克难盟的路程。
阿勒将一袋给养和医药留在了道路上。
如果狩猎队的其他人能够走出恒冬森林，就能稍作补给，沿着路回到克难盟。
面对路上有些低沉的气氛，符启打破了沉默：
“长老，那白猿究竟是什么生物？”
对于“冰神子嗣”这个称呼，他很感兴趣。
不知道与自己神骨内的那一缕残魂，有没有关联。
阿勒想了想，作为部落中排得上号的老资历，他对于一些秘辛如数家珍。
但刚才的白猿并不算得什么秘密：
“合秩先前担忧过，你们可记得？”
符启和合坎齐齐点头，克难盟大量猎杀冰元素野神，合秩曾担心引来更强的存在。
但大家都以为这“更强”，指的是返初境。
巡己境，那是想无可想的境界。
“父亲一直担心的，便是这冰神子嗣吗......”
合坎恍然。
事情有些繁杂，四大部落、冰神子嗣，仿佛相约好一般，在冰原上截击狩猎队。
符启也颔首，关于这一点他已经隐约有过猜测，此时他在意的，是冰神子嗣的真正身份。
阿勒接着道：
“合秩其实也错估了冰神子嗣的实力，也许是由于北境神祗有复苏的迹象，所有野神整体水平都被拔高了。”
说着他看向合坎，后者点头：
“像我这样的先天咒师最近能够突飞猛进，也有这个原因，我们获得神源的本质与野神相同。”
符启心思一动，这些神祗到底是何种存在，只是复苏，就能让整个北境的神源气息都浓厚起来。
他先前还以为只是境界极高的生物，此刻看来没有这么简单。
“长老，那白猿叫冰神子嗣，真的是冰神产下的后代吗？”
阿勒摇了摇头：
“并不是，只是一些幸运儿，冰神陨落时，身体的所有部分都融入了北境生灵之中，其中自然包括神魂。”
“拥有神魂恩泽的生物，智力和天赋都会比别的野神强大不少，而且对四大部落的敌意也极强。”
“这冰神子嗣的名号，是四大部落为他们取的。”
发现阿勒长老懂得不少，符启于是接着问道：
“长老，您听说过【神性】吗？”
阿勒似乎没听说过这个词，想了一阵，摇摇头：
“没听说过。”
符启顿时失望，不过想来也是。
若是这【神性】是什么广为人知的事物，那冰神残魂也不用让自己去寻找。
然而阿勒之后的话又给了他希望：
“若是与神有关的东西，或许那些能进入【源域】的存在，可以为你解答。”
“源域？”
符启和合坎都来了兴致，他们都曾听说过这个词，但对于其真实面目都不甚了解。
谁料阿勒长老尴尬地笑了笑，拿出一枚板栗，喂给肩头的火鸦，口中说道：
“两位太高看我了，这【源域】，只有返初境才能踏入。”
“你们都有返初境的长辈，不如先回克难盟，再细问。”
符启二人这才道谢，继续赶路。
然而，几人都没有注意到。
一道先前由赤流炎为了逃入源域而撕开的裂缝，此时竟然还没有完全合拢。
一只人身鸟头，背生双翼的生物，手持一把长矛，从其中穿出。
这生物浑身逸散着极其狂暴的神源，似乎情绪极不稳定，干瘦的身躯在微微颤抖着。
它环视一周，一下就锁定了符启二人走过的路径，追了上去。
道路上，符启三人的心情缓和了不少。
斯人已逝，林胡人本就不会过度缅怀。
就在这时，阿勒长老肩头的火鸦，忽然高鸣了一声。
老人双眼一睁，看向身后。
符启和合坎也警惕起来，这条贯通整片森林的夯土路并不安全，前后前后只有一条路线。
身后来的，很有可能是敌人。
来者根本没有掩盖的打算，狂暴的神源如同黑夜中的一盏灯笼，目标似乎就是符启几人。
“阿勒长老，来人什么修为，是狩猎队的人？”
合坎有些疑惑，这样的神源波动根本没有返初境。
如果是敌人，这样毫不遮掩地冲来，未免有些托大。
阿勒忽然一怔，不知道通过火鸦的眼睛，看到了什么，他刚想放出火鸦，赶忙又召了回来。
只见老人神情凝重，回过头来：
“你们走吧，我来处理。”
符启一愣，这似乎并没有必要。
来者神源波动顶多通化境后期，自己加上合坎，绝对可以帮上忙。
阿勒长老的状态，有些不对劲。
“长老，我和符启合力击杀过通化境的野神，那人即便修为高，我们也能为您拖延一二。”
然而阿勒长老并没有解释，语气平淡，却显露着不容置疑：
“无妨，你们直接回克难盟，不用等我，我过一阵就追上你们。”
合坎只好点头答应，与符启继续前进。
通化境的阿勒加上火鸦，对付一名同境界敌人绰绰有余。
然而符启的心神却沉了下来，拥有冰神残魂的他，能很清晰地觉察到，阿勒身上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死气。
阿勒长老究竟看到了什么？
没走出几步，符启回头看去，却见老人已经使出了咒术【金乌负日】，与火鸦融为一体，朝身后迎了过去。
“走吧。”
他其实很想提供帮助，阿勒作为长老，从来不在晚辈面前端架子，对自己的问题也是有问必答。
若真的是强敌，自己的生命神源或许能用得上。
既然长老已经要求，符启自然不会执意留下。
二人匆匆离开，身后的传来巨大的轰鸣，夯土路上的碎石都在震颤。
约莫走出一里地，声音才逐渐平息下来。
合坎回头望了一眼：
“长老已经将那人解决了？”
“走！”
符启神情严肃，催动过量的生命神源，一条巨大的荆棘从两侧的林中生长而出，将二人捧起，飞快地向前赶去。
在地下空间内被灌入大量神源后，符启对生命神源如臂指使。
“怎么了？”
“长老不敌敌人，我已经感觉不到他的气息了！”
合坎一时间骇然，身后到底是什么东西。
同境界之中，竟然能击败阿勒长老。
还是说，并不只是一个人？
符启催动神骨，将速度再次拔高。
估摸着已经超过追兵，这才放下心来。
他很清楚，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击败阿勒长老，如果只是一人，那他的实力将无限接近返初境。
还好自己与合坎已经率先离开，不然不但不能给长老帮助，反而都得留在那。
二人心思沉重，一路想南方疾驰而去。
北境的寒风，愈发狂暴而冰冷，其中似乎还夹杂上了一丝神源。
那些林中的野神，虎视眈眈，正要拦住过路的二人，却感受到符启身上浓郁的生命气息，终究迟疑了下来。
所有的冰元素野神，似乎隐隐构成了一个强大的意识，意识正在复苏。
无数双眼睛看向你符启，一个个念头汇聚在一起。
【故人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