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比起肉体上的疼痛，心中的波澜更让符启难以忍受。
自己已经堪比通化境，一把凡人手中的簧轮火枪，竟然还能伤到自己。
哪怕是偷袭，哪怕是在自己防备的范围之外。
但胸口的剧痛，是铁一般的事实。
符启击杀伽汗之后，有些畅快的心情，顿时又阴沉下来。
没等尧国军队中放出第二枪，符启再次隐入黑暗之中。
尧国的包围圈内，一名武官怒骂：
“谁放的枪？”
“看到人了吗，大半夜的，抽风了？”
一名头戴铁斗笠的火枪手，此时言之凿凿地禀报道：
“大人，我看到有黑影从上面下来，千真万确。”
这名高大的武官头戴红色武冠，身穿一身西境重甲，显得十分烦躁。
若是符启在此，必定能认出这位熟人。
他在北境受到的屈辱，便来自此人。
尧国小校，邵函。
这些火枪手，赫然正是他手下的那二百善射营。
他从平虏驿撤出后，一路将伽汗的部落驱赶到此，没想到这些林胡人占据了一座空置的堡垒，僵持了下来。
此刻的他，也面临着极大的压力。
从蛮族部落传来内应的情报，克难盟已经派人增援。
若是自己这几天还不能拿下这伽汗，恐怕将面对腹背受敌。
邵函看向这名擅自开枪的士卒，语气冰冷：
“那你射中那东西了吗，它现在在哪？”
“呃，大人，没有，呃不，我的意思是，应该射中了。”
邵函看向一起值夜的几名枪手，问道：
“你们看到了吗？”
那些人犹犹豫豫，黑暗之中，的确很难看清。
邵函再也没耐心与他们浪费时间，斗篷翻卷，径直朝营帐走去。
“疑神疑鬼。”
“不等了，明日一早，随我攻城。”
“我倒是好奇，这伽汗所谓的超凡，能抗几颗子弹。”
......
黑夜之中，珑康部落驻地的几名奴隶士兵，并没有察觉身旁的异状。
林中潜来一个影子，轻易就越过了巡逻的士卒。
眨眼间，符启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毡帐内。
他十分谨慎地摘下【木灵润玉】，面容再次苍老，身形也驼了下去。
这才摘下了兜帽斗篷。
随后，符启查看起自己的伤势。
簧轮枪铅弹对自己的杀伤实在有限，但由于灵力护甲的韧性，内陷的铅弹还是压伤了他的肋骨。
看来面对枪弹，自己还是要用强硬的防御手段。
符启催动生命元素神源，一道绿芒缓缓流过，一瞬间就将伤处治愈。
“师傅，您受伤了？”
毡帐外，忽然传来一个轻灵的声音，伊晴来了。
符启转过身，尽量露出和蔼的神色：
“无事，一些旧伤罢了。”
他可不能说，自己今夜杀死了明日救援的目标。
同时微微皱了皱眉，有些责怪的意味：
“早上就要出发，进入尧国地界，你不休息，来这做什么？”
伊晴顿时有些窘迫，眼神下垂：
“一想到明天......我就有些担心，想来找师傅问问。”
“见您一直不在，我就等了一会儿。”
符启听见这话，心想何止是一会儿，自己出去了至少两个时辰。
眼看着就要天亮了。
不过，想到伊晴的父亲还在伽汗那，符启也不由得心中一叹。
就今夜所见，这些部落民战士，恐怕已经接近极限了。
没了伽汗之后，自己明天的任务，便是将他们带回来。
至少给伊晴一个交代。
正是因为她父亲随伽汗出征，伊晴才会拜自己为师。
做师傅的，好歹要替徒弟着想一二。
想到这，符启朝伊晴吩咐：
“让所有人准备好，提前出发，去支援伽汗部。”
“辎重营留下收拾营地，之后再赶来，我们轻装上阵。”
伊晴知道，师傅这是不想让自己焦虑下去，心中一暖，连忙掀帘出门，通知战士们。
一时间，珑康营地内人喧马嘶起来。
奴隶们、林胡战士们纷纷上马，跟在符启身后，朝南方赶去。
两支队伍泾渭分明，互不搭理，但都出奇地安静。
此时的他们，士气再度激昂起来。
不只是因为符启在用白焰提供温度，而是经过一日的修整，又有充足的补给，他们已经达到了最佳状态。
图门脸上甚至露出淡淡的笑意，看向前方的符启。
跟随着这样一位强大而慷慨的首领，的确是自己这些人的幸运。
一百多人马，很快就踏入了尧国人的侦查范围内。
在万翼的编排下，奴隶队伍中分出两名伍长，协助几名老道的林胡族猎人，将尧国的巡逻队伍一一拔除。
林中的狩猎，可是林胡人的统治地带。
尧国巡逻队死得悄无声息。
这些尧国人怎么也不会想到，林胡蛮子们顶着黎明前的极寒，摸到了自己身后。
此外，大多数士卒已经被邵函抽调到围攻前线。
他们正紧锣密鼓地组织强攻，露出空虚的后方。
符启带领众人势如破竹，在晨曦初露时，就已经与小股的敌军正式接触。
他看出来，这些尧国部队显然属于精锐，人人着甲，手中的武器也是大家族炼制的精锐，远非杂牌部队可比。
然而，自己这些林胡人，可是号称一人顶三名南人。
森林中传来喊杀声，林胡战士们率先与敌人的军阵对撞在了一起。
由于林胡人的马匹并不是战马，接近敌军后，符启已经下令所有人改为步行。
在林地中，步行也能发挥出林胡人独特的优势。
一支支冷箭，仿佛从四面八方射出，尧国军队还没陷入近战，己方便已经出现混乱。
“那些蛮子的援军到了！”
“大人下令，我们只要拖延一二，前方已经登楼了！很快就能得胜回援。”
然而，他们很快就发现，眼前的这些部落民虽然只有仅仅数十人，却个个凶猛无比。
根本不像长途跋涉后的状态！
然而，迫于前线的压力，这些尧国士卒也只能承受着伤亡，咬牙撑住。
他们是邵函家族中派来的亲兵，每一名的素质，都远超寻常士卒。
邵函的原意，是将这些近战精锐留在后方压阵，自己带领火枪手和杂牌部队强攻伽汗。
未曾想，符启急速奔袭，已经率先来到了他的后方。
渐渐地，林胡部族中也出现了受伤，图门连忙看向符启。
自己家的首领，可是掌握着超凡力量的咒术师！
然而，符启并没有回应，而是指挥万翼，带领奴隶们包抄到尧国军阵侧翼，发起冲锋。
若是使用咒术，符启有信心短时间内冲散敌人的军阵。
这些尧国人连一名火枪手都没有，剩下的精锐，也缺少主心骨，若是目睹超凡力量，极其容易溃散。
可符启并没有使用咒术。
只见他伸出权杖，在地上轻点，神源散开，一瞬间冻土翻涌，仿佛有无数活物在土层之下流窜。
几名倒地受伤的林胡战士，瞬间被治愈，有些恍惚地站了起来，难以置信地望着自己愈合的伤口。
霎时间，士气大涨。
“珑康！珑康！珑康！”
几十名部落民，大声念诵着首领的名号，更加疯狂地攻击着身前的每一名敌人。
相比之下，奴隶队伍就平稳得多，但杀伤仍旧高效。
在万翼的指挥下，奴隶们以伍为单位，各司其职，有序地斩杀出现退意的敌军。
很快，尧国军队发现，刚刚被砍倒的蛮子，竟然很快重新回到了战斗中。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亲兵，丝毫不顾及身旁的友军，直接转身，朝身后跑去。
“杀不死，根本杀不死！”
“回去和大人汇合，这些蛮子不对劲！”
这支亲兵此时并没有武官率领，一人退却，引发了所有人的溃逃。
因为他们真的发现，敌方的人数始终没有减少！
在追逃过程中，尧国士卒们又留下了十几具尸体。
图门率领林胡战士，刚想乘胜追击，却被符启传令停下。
一时间，很多部落民们都不解首领的决定。
符启并没有过多地解释，只是看向前方的林地。
他昨夜看得很清楚，再往前，就要进入簧轮枪的射击范围。
自己这些人若是贸然冲上，很有可能当即就被吓破了胆。
领教过簧轮枪的符启知道，在凡俗眼中，恐怕西罗的枪炮，和超凡力量没有区别。
都是认知以外的力量。
因此，他决定先让队伍修整一二，结成散阵，再借助森林的掩护，接近敌军。
时间紧迫，若是这些尧国人发现伽汗已死，恐怕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碉堡拿下。
到了那时候，自己这些人若是想要强攻，难度将会倍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