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乞丐,都散了,
黑暗的后巷里,只有一个人,在等我。
“二松。”
我叫道,二松慢慢地走了过来。
“我有个请求。”
“您尽管吩咐。”
他的表情很平静,但他的眼神,比以前更有神了。
“算了,我们一起走吧。”
我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到他身边。
“师父,我扶着您吧。”
他说着,就把我的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
“你早就想这么做了,对吧?”
我笑了笑,我的徒弟们,都很聪明,我们默默地走着,路上有很多水坑,那是雨水留下的。
啪嗒啪嗒……
我们的脚步声,在水坑里回荡。
“二松。”
我们走到一间破旧的房子前。
“是,师父。”
我看着他,
“你觉得,这样做,有意思吗?”
他愣了一下,他的眉头,微微皱起,但他没有回答。
“你不用回答。”
有些事情,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做。
一猎像金黄,二松像我,所以,他也需要时间,去寻找答案。
我们走进房间,房间里,有一套干净的衣服,还有一盆热水。
“我会守在门外,您醒了,就叫我。”
他说着,就准备离开。
“你拿着。”
我拿出一些钱,还有一些珠宝,递给他,他接过了。
“如果你们一起聚餐,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你们分开吃,低调一点,还有……”
我打了个哈欠,
“每个组织,都要像你一样,派一个穿干净衣服的人,负责外面的事情。”
他点了点头。
“您去休息吧,师父,您今天辛苦了。”
吱呀——
门关上了,
我脱下衣服,我用热水,洗去了身上的污垢。
知了……知了……知了……知了……知了……
我听到蝉鸣声,
这是一个久违的场景。
我听到一群孩子,在桥下玩水的声音,今天,没有鱼。
“喂,小子,你要下来玩吗?”
我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不喜欢水。”
“呵呵,真意外。”
我转过头,我看到一张丑陋的脸,他的头发,还是那么稀疏。
“有什么好意外的?这不是很正常吗?”
我没有看到师父,但其他的乞丐,都在,刘海,马粪,狗屎三兄弟,老眼,童颜,还有高个子,他们都在玩水。
“师父他老人家,怎么样了?”
“他很好,他应该在田里抓老鼠。”
他的语气很真诚,看来,他没有骗我,我放心了。
“我做梦,都梦到你们了。”
“是啊,这里的主人,还不错。”
我不知道,他说的主人,是我,还是影子,但这不重要。
“金黄。”
我叫道,他转过头,看着我。
“我又收了一个徒弟。”
他笑了。
“你以前,还装模作样,说不想收徒弟……唉……真是个虚伪的人。”
我没有那么虚伪,他是个秃子,他喜欢夸大其词。
“他叫二松。”
“我知道,他很像你。”
我点了点头。
“我没想到,我会说出这种话,但我感觉,他比一猎,更难教。”
我说的是真心话。
“为什么?你不是喜欢,那种没有感情,只讲效率的人吗?”
我思考了一会儿。
“我不是说过吗?我要把他们,当成人来教。”
他没有说话。
我们都看着清澈的河水,我看到一网和二离,他们趴在一块木板上,顺流而下,他们似乎在晒太阳。
“他们也在这里?”
“嗯,你身边的人,也很有趣。”
“我听说,你给他们取了名字?叫什么?”
“一网,二离。”
他打了我一拳,
我躲开了。
“你怎么能打师兄?”
他有些不满。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他又打了我一拳,我又躲开了。
“唉……好吧,我忍你,对了,小师弟,”
我犹豫了一下,我决定,还是叫他一声“小师弟”。
“什么事?”
他笑了,他看起来,很有男人味。
“你就像给那两只蜈蚣,取名字一样,去对待你的二徒弟吧。”
噗通!
我听到落水的声音,我看到那些乞丐,把一网和二离,推进了河里,他们在笑。
“你一个秃子,说话,还挺有哲理的。”
“我可是读过书的。”
一网和二离,缠住了那些乞丐,他们开始反击。
“金黄。”
我叫道,几个乞丐,尖叫着,跑上了岸。
“我有时候,会想,”
金黄看着那些乞丐,他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一根棍子,他把棍子,扔了下去。
“如果那天,我死了,你们活下来了,会怎么样?”
那些乞丐,捡起棍子,开始反击。
“唉,没有意义。”
金黄转过身,看着我,他用手刀,砍在我的头上。
咚!
不疼。
“小子,如果我死了,你们能毫发无损地,打败那些绿林好汉吗?”
我想反驳他,但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还有,二松,还有成都的其他乞丐,他们能活下来吗?他们不会被那些恶霸,打死吗?”
他又砍了我一刀,这次,很疼。
“呵呵,这是对你的头发,的惩罚。”
我不服,但我忍了。
“小师弟,所以,没有意义,你的假设,没有意义,你死了,我们活下来了,这个假设,没有意义。”
“……”
“活下去,活下去,做你能做的事情。”
我的鼻子酸了,我咬紧牙关,我忍住了眼泪。
“我能救所有人吗?”
他没有回答,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我看不到未来,我不知道。”
“……”
“你不可能救所有人,你可能会失去,你最珍视的人,但即使是这样,”
他停顿了一下,
“你也要活下去,你要尽力而为。”
“要到什么时候?”
他笑了。
“当然要……”
他举起拳头,
“直到我的拳头,打到天上去。”
我笑了,
他也笑了,
我们看着对方,笑个不停。
“哈哈,你这个疯子,你还是那么可怕,你以为,你这样,很帅吗?”
我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说道。
“唉,你不懂,秃子的帅气。”
我又笑了,
“小师弟,你辛苦了。”
“你也辛苦了。”
我看到一网和二离,被那些乞丐,打得落花流水。
“我们去救他们吧,他们要被打死了。”
我叫道,一网和二离,跑到我身边。
“你们以后,要更加努力。”
金黄笑着说道。
我点了点头,我和一网,二离,一起走下了桥。
“哈欠……”
我听到有人,在打哈欠,
我坐了起来,我睡了很久,我饿了,我看到旁边,有水和肉干。
“二松。”
我叫道,门开了,二松走了进来,他的眼睛,布满了血丝。
“师父,您叫我?”
我以为,他很像我,但看到他打哈欠的样子,我觉得,他还是个孩子。
“进来吧。”
他揉了揉眼睛,走进了房间。
他看起来,像一只小猫。
“我睡了多久?”
“您睡了快两天了。”
我把肉干和水,递给他,我也开始吃东西。
“我该去见千家的人了。”
他一边吃,一边打哈欠,他差点睡着了,他的嘴角,流着口水,我用手,扶正他的脑袋。
“啊?!”
他惊醒了,他用袖子,擦了擦口水。
“离我约定的时间,还有多久?”
他揉了揉眼睛,他似乎还没睡醒,他算了一会儿,才回答道:“还有一个半时辰。”
我点了点头。
“二松,你辛苦了,你去睡吧。”
他睁大了眼睛。
“不行,您也受了伤,您还要听汇报……”
我笑了笑,我拍了拍床。
“你不好好睡觉,就是对我的不敬吗?”
他张了张嘴,但他没有说话。
“周先生会照顾我的,我们现在,不是敌人,他们不会伤害我的。”
他似乎在犹豫。
“你平时,不是挺聪明的吗?你怎么这么不听话?你师兄要是知道了,他会怎么说你?”
“啊?师兄?”
他听到“师兄”,他的声音,提高了。
“嗯,我有一个很听话的徒弟。”
其实,我只有一个徒弟,而且,他很不听话,但我故意这么说。
他赶紧跑到床上,
“好好睡吧,睡好了,才能长高。”
我说着,就拿起剑,走出了房间,我关上了门。
“他虽然很难缠,但我已经知道,怎么对付他了。”
我从小就在江湖上混,我很少有时间,去享受童年的快乐。
我想象着,二松长大后的样子,
泥泞的道路,二松抓住一个恶霸的脖子,
那个恶霸,挣扎着,但二松,却面无表情,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过了一会儿,那个恶霸,的脖子,断了。
其他的乞丐,都在欢呼,他们在庆祝,
二松也笑了,他笑得很开心,
但时间久了,那些曾经为他哭,为他笑的人,都消失了,
他们因为赚不到钱,
他们因为找不到食物,
他们因为老了,没有能力,
他们一个个,都变成了尸体,
而二松,
他没有哭,也没有笑,他只是面无表情地,坐在血泊中,
他只是静静地,坐在泥泞的道路上。
但刚才,我看到了他孩子气的一面,
我很庆幸,
我很庆幸,我及时地,找到了他,
他现在,仍然生活在泥泞的道路上,但他不用再走那条路了,
我会替他走,
啪嗒啪嗒……
我的脚步声,在泥泞的道路上回荡,但这次,我不是去杀人,
这次,我是去见一些,还活着的人,
我这样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