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都督府内,苏言接见了黄蜚派来的使者。
“在下镇南伯帐下参军赵安,拜见苏都督,苏都督果然是一表人才的英雄人物,名不虚传。”
来者身着一袭青色道袍,身形略微消瘦,皮肤偏黑,虽然一副文人打扮,但还是能够从他身上隐隐感受到几分彪悍气息。
苏言面露微笑,命人准备椅子,招呼赵安坐下后,才说道:“镇南伯孤军转战西山,令清军胆寒,在我看来,镇南伯才担得上英雄二字。”
“苏都督谦虚了。”赵安笑道,“苏都督异军突起光复苏州,又大破土国宝,将此獠生擒,威名鹊起,左都督十分欣赏,只可惜军务缠身,不便外出,不然左都督还想亲自来到苏州与苏都督结交呢。”
两人一番客套后,赵安才面色一正,将自己的来意和盘托出:“苏都督,鞑子已经得知土国宝被擒的消息,正调兵遣将,试图攻打苏州。”
苏言也严肃起来,问道:“可是令李成栋前来攻打?”
倒不是他重视李成栋这个人,只是除了李成栋之外,他对这个时候在江南活跃的清军将领都不熟悉。
赵安一听,顿时面露惊诧,道:“苏都督怎么知道的?”
说罢,他顿了顿,也没有卖关子的打算,道:“实不相瞒,左都督在南京城内也有眼线,鞑子于前日命伪吴淞总兵李成栋前来攻打苏州,除了李成栋外,又点一千五百八旗兵助战,那八旗兵正在往苏州而来。”
一听清廷居然还派了八旗兵前来对付自己,苏言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这倒是让他有些受宠若惊了,他明明和江阴几乎同时间起事,怎么感觉清廷更重视他?
现在的八旗军可还在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的巅峰时期,如果苏言麾下兵马全部都是系统兵的话,他倒还有信心和八旗硬碰硬。
可现在,他麾下还是以非系统兵为主,连对付李成栋都可能有些吃力,更不用说是八旗了。
不过话说回来……
“赵参军,我听闻江阴典吏陈明遇率众起事,南京那边是何反应?”苏言问道。
赵安思索片刻,道:“鞑子豫亲王多铎命贝勒尼堪率军攻打江阴,声势浩大,似乎是想要以江阴民众杀鸡儆猴,震慑各地反清势力。”
苏言听了长叹口气,他多想阻止江阴八十一日惨剧的发生,如果让他早重生一两个月的话,也不至于只能袖手旁观。
赵安见他叹息,以为苏言是担心江阴民众,便要宽慰他几句,不过话还没出口,就见苏言重新打起了精神,问道:
“赵参军,请问八旗兵何时开拔?”
“嗯……左都督得到消息时还未出发,以鞑子的行军速度来看,最快也要七月初才会抵达苏州城下了。”
苏言点了点头,分析道:“李成栋这厮驻扎吴淞,若是听从调令往苏州而来,最慢十天之内也能杀来。
不过,我估计他是来不了了。”
“哦?苏都督这是何意?”赵安好奇道。
“嘉定民众已于十二日反清起事,以我对李成栋这厮的了解,他十有八九会选择先平嘉定,再向苏州而来。”
听见嘉定也起事了,赵安的情绪顿时变得激动起来,他抚掌笑道:“真是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江南各地义军四起,若是能够团结各地义军,何愁故都不复?”
苏言并没有他那么乐观,他清楚义军最多只能牵制清军一时,很快就会被镇压,不过他很有必要抓住这个机会。
他没有将自己的打算告诉对方,而是话锋一转,道:“赵参军带来的这个情报于我军而言非常重要,还请赵参军回去后代我向镇南伯表示感激之情。
镇南伯若是有什么需要,也可尽管开口,我会尽量满足。”
“你我两家共同抗清,何必谈这些见外的话。”赵安笑着说道,“左都督命我来此,除了告知鞑子动向外,也想与苏都督达成一些合作。”
“请讲。”
赵安沉吟片刻,严肃道:“左都督率军驻扎西山,苏都督驻扎苏州,两军互为犄角,唇亡齿寒,理应相互援助。
左都督希望你我两军能够联合抗敌,若是清军来犯,左都督愿率军来援,以解苏州之围。
不过,我军虽在西山开田捕鱼,但粮食始终难以为继,还望苏都督能够慷慨解囊,支援一批粮食……”
说到后面,赵安心底也有些忐忑了,他虽然把唇亡齿寒的道理说的这么明显了,但也担心对方视而不见,拒绝支援他们。
毕竟这种友军有难不动如山的现象在明末可是非常常见的,他跟随黄蜚一路从辽东逃到江南,也见多了。
苏言听后,倒也没有犹豫,果断允诺道:“镇南伯有需,我自然不能置之不理,只是不知镇南伯需要多少粮食?”
苏言的果断倒是出乎了赵安的意料,他先是一愣,随即心中一喜,连忙道:“需十万石粮即可,苏都督慷慨大义,在下定会如实禀报左都督。”
听对方索求十万,苏言并没有马上同意,而是沉吟片刻,道:“十万石不是什么小数目,不如赵参军先携五万石回去复命,剩余粮草分批交付,如何?”
赵安听言,对苏言的说法也还算意料之中,便点头答应下来。
见他答应,苏言又接着说道:“我这就命人准备五万石粮草,还请赵参军回去转告镇南伯,请他专心练兵,养精蓄锐,未来能否大破清军,还于旧都,还需你我两军齐心协力。”
……
赵安怀着激动的心离开都督府后,一直旁听的陈彬等人纷纷围了上来,苏辅有些不解地问道:
“大哥,为何要将十万石粮草拱手相让,我担心他们不会履行约定,与我们共进退。”
苏言语气平淡,道:“不过是十万石而已,能够换取黄蜚的友谊是最好不过的,正如他们所说的唇亡齿寒,这个道理他们也懂,是不会袖手旁观的。”
“不过,赵安倒是提醒了我,我们对南京方面的动向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如果不是赵安来了,还不知道清廷调派八旗来对付我们。”
“所以,我们也要在南京安插眼线……不。”苏言话锋一顿,接着道:“不仅仅是南京,江南各地都要有我们的眼线,才能做到知己知彼。”
“文质,我记得你家以行商起家,在外地应该也有人脉吧?”
听苏言突然提起自己的名字,陈彬一愣,连忙应道:“是的,都督可是要命我负责此事?”
“你愿意接受这个任务吗?”苏言盯着他,反问道。
“在下愿为都督分忧。”陈彬面色坚定,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