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言没有继续在这件事上纠结下去。
或者说,他已经想好了该如何对吴志葵动手的办法,现在苏言率领义军大败清军,正是他威望鼎盛之时。
吴志葵也不会想到苏言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对他动手,毕竟大家都还沉浸在取得大捷的喜气洋洋的氛围内,苏言这个时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动手,肯定能在吴志葵和他的党羽反应过来之前将其拿下。
将其拿下后,苏言也可将吴志葵推出来杀鸡儆猴,警告震慑其他人。
不过,吴志葵的这个罪责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就这样将他砍了不太现实,还可能引起哗变,苏言便准备将鲁之屿推上去取代他。
打定主意后,苏言只是对陈子龙等人说会对吴志葵进行训诫,但今天刚刚取得大捷,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让他们先清理战场,安营扎寨。
陈子龙等人也没指望苏言能够对吴志葵做些什么,毕竟吴志葵也不是他的直属部下,虽然名义上是以苏言为主,但实际上还只是合作,苏言只能不痛不痒的训诫几句。
时间很快来到傍晚,经过数个时辰的清理战场,此战的战报也终于摆在了苏言众人面前。
岸上义军的伤亡与陈子龙白天汇报的没有太大出入,而水师方面的伤亡同样微乎其微,这都要得力于火攻船战术,水师在接敌前以火攻船重创清军,并打乱对方阵型,随后贴上接舷肉搏,清军本就不习水性,自然不是对手。
此战,至少有五千清军阵亡,随行的水手、民夫被杀三千多人,被俘七千多人,并缴获钱粮军需辎重数十船,数不胜数。
虽然没能全歼清军,但在看完这份战报后,苏言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为了庆功,苏言下令在临时行营内举办一场庆功宴,在大帐内宴请一众义军将领,也杀猪宰羊,让军中兵卒都能吃到肉食。
夜幕之下,营地内一片热火朝天,士兵们的欢声笑语响彻天际,在阵阵欢笑声中,一队杂乱的脚步声很好的被遮掩了下来,最终停在大帐外。
大帐内,义军高层们推杯换盏,豪饮着从清军手上缴获来的美酒,陈子龙、夏允彝父子三人相邻而坐,畅想着此战对光复江南能起到什么作用,不时发出期待的笑声。
黄蜚、吴志葵和各自的部下们大口畅饮美酒,大声吹嘘着白天自己在战斗中是如何如何勇猛,手刃多少清兵,喝到兴起,一脚踩在椅子上比划着行酒令,发出放肆的笑声。
鲁之屿、侯承祖等人坐在一旁冷冷看着他们,不时自斟自饮,并没有参与的想法,鲁之屿注意到,苏言手下的参将卓文义从一开始就没有出现,顾炎武和苏辅二人也都腰间佩剑,极少饮酒。
再看看主位上的苏言,苏言倒是身着常服,端着酒杯微笑着与旁人说话,但鲁之屿的心中还是隐约升起几分不安的预感,这让他有些坐立难安。
就在这时,大帐的门帘突然从外面掀开,卓文义大步走了进来,到苏言身旁对着他耳语了几句,苏言点了点头,抬手示意他退下,随即面露笑容,拍了拍手掌。
“啪!啪!”
掌声落下,帐内的声音逐渐停了下来,所有人都下意识看向主位上的苏言,后者脸上仍然带着笑意,说道:
“诸位暂且停下,且先听我一语。”
众人面面相窥,还是陈子龙作揖道:“苏将军请讲。”
苏言微微颔首,道:“今日一役,我军大破清军,歼敌近万,如若不是诸位齐心协力,此战胜负已否,还未可知也,因此这一杯,苏言敬诸位。”
说着,苏言举起酒杯,众人见状这才明白他想干什么,都笑着举起了酒杯,一饮而尽。
一杯下肚,苏言给自己倒了一杯,接着说道:“我虽然没有亲临此地战场,但也知道此地战况之凶险,镇南伯听从信号,率军杀出,阻断清军退路在前,鲁参将孤军出战,冲入敌船奋战在后,二位当属大功!”
说罢,苏言再度举杯,向二人敬酒,黄蜚乐呵呵地应下,鲁之屿却有些手足无措,他下意识看向吴志葵,发现吴志葵的脸色已经变得有些难看——苏言越过他直接夸赞他的部下,这难道不是在赤裸裸地打他的脸吗?
待第二杯下肚后,苏言却没有再为自己斟酒了,他脸上虽然仍然带着笑意,但那笑意已不达眼底,目光直接落在吴志葵身上——
“吴总兵,我很想知道,为何你麾下参将都敢率领孤军参战,而你坐拥数千兵马,却躲在后方作壁上观,坐视清军安然登陆,你——到底是何用意!”
吴志葵眼皮抽动,下意识站起身来,想要为自己辩解,但苏言并不给他这个机会,只见苏言直接将手中酒杯掷于地面,就听“嘭铛”一声脆响,酒杯四分五裂。
下一秒,帐外门帘被一把掀起,一队全副武装的线列步兵鱼贯而入,帐内众人皆大惊失色,下意识站起身来,吴志葵慌忙摸向腰间,想要拔刀自卫,但他却摸了个空——在赴宴前,他们可都把佩刀放在了营帐内!
还未等吴志葵和他带来的部下做出反抗的动作,那些线列步兵就已经将他们团团包围起来,一个个黑洞洞的枪口直接对准他们。
吴志葵看着那些枪口,只觉得汗毛直竖,潜意识告诉他,他要是胆敢反抗,下一秒自己身上就会出现几个枪眼!
“苏将军,有话好好说,您……这是何必呢?”
感受着近在咫尺的死亡威胁,吴志葵咽了咽唾沫,有些艰难地开口说道。
帐内的其他人也都有些紧张,陈子龙却突然上前一步,不顾夏允彝的阻拦,质问道:“苏将军,今日才击退北虏,尚未彻底敌患,你这就要同室操戈了吗?”
苏言差点要被他气笑了,如果不是侯承祖及时赶到,陈子龙就要成为清军的刀下亡魂了,自己对他动手怎么还跳出来劝阻。
不过,苏言还是耐着性子,对他说道:“陈监军,军纪之重重如泰山,吴志葵延误战机,令清军得以安然登岸,还险些击溃振武军,若不严惩,以后还不知有多少人会效仿!”
听他说完,陈子龙一时没了话语,他今天还险些受此害,也没有继续阻拦苏言的立场和理由。
见陈子龙无语,苏言再次看向吴志葵,冷声道:“非常之时当用非常之法,吴志葵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免去总兵之职,以参将鲁之屿接任代总兵一职。”
吴志葵神色大变,厉声喝道:“我乃朝廷亲封吴淞总兵,你无权夺我职衔!”
“待重新与朝廷取得联系,我自会向朝廷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