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兄,李探花留步!”
李深的家门外,一个方面大耳,满脸富态的中年人拱手道。
“那我们就不送了,孙兄你路上小心,现在到处都是流民!”
甄子良也笑着拱手送行道,旁边的李深陪着笑,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
孙姓中年人这才上了马车,随着车夫的一声鞭响,马车“骨碌碌”的驶向北京城的方向。
看着马车渐行渐远,李深这才收起笑容,并且揉了揉脸,感觉脸上的肌肉都僵了。
“小弟啊,孙兄难得来亲自来拜访,你笑的也太假了!”
甄子良这时却向李深埋怨道。
“姐夫,我又不认识这个孙维,您却非要我陪吃、陪喝和陪聊,再加上陪笑就四陪了,我容易吗我?”
李深却一脸不情愿的道。
这个孙维是京城最大纺织商,也就是之前给纺纱作坊投钱,与甄子良合作开办一座更大纺纱作坊的人。
因为流民的到来,导致新纺纱作坊不得不停下来,所以甄子良就将孙维请到家里,一是向对方解释一下作坊的事,二来也是联络一下感情。
“行行行,我知道小弟你不喜交际,不过孙兄是我的合伙人,关系不一般,所以才委屈小弟伱坐陪,不过我保证,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甄子良倒是十分知趣,急忙认错道。
“行了,你们两个就别客气了,快进来喝点醉酒汤!”
这时李如意站在院子里向李深两人高声道。
她是女子,这种交际的场合肯定不方便出面,所以平时她主抓作坊的生产,像这种谈生意的事,都是由甄子良出面。
“姐,醒酒汤是你做的还是阿秀做的?”
李深却十分警惕的问道。
“当然是阿秀做的,我现在哪有空?”
李如意白了李深一眼,年底了,作坊的账要清一下,所以她最近整天都在忙着算账。
“太遗憾了,阿秀的手艺虽然不错,但我还是更喜欢娘子亲手做的醒酒汤!”
甄子良虚伪的奉承,让李深暗翻白眼,随后两人就一起进到客厅,一碗又酸又辣的醒酒汤下肚,立刻感觉舒服多了。
“可惜是胡椒不是辣椒。”
李深边喝汤边想道。
红薯都出现了,按说辣椒也应该不远了,只是不知道唐伯虎和徐经两人能否顺利的把红薯带回来?
“小弟你觉得这个孙维怎么样?”
李如意这时也进到客厅,向李深随口问道。
“不好说,但我不太喜欢这个人。”
李深沉默了一下才如实回答道。
许多人可能都有类似的经历,就是见到一个陌生人后,哪怕一句话都没说过,却本能的讨厌对方,也说不出来讨厌的原因,反正就是不喜欢,李深对孙维就是这种感觉。
“很正常,小弟平时主要与伦状元这些读书人打交道,对我们这些商人间的虚与委蛇,肯定会有些排斥。”
甄子良这时笑着插嘴道。
“也许吧。”
李深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但还是感觉不太对劲。
“李兄!李兄你快出来!”
没想到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紧接着就见伦文叙一脸兴奋的闯进了院子。
“什么事这么高兴?”
看到伦文叙笑得都快成一朵花了,李深也好奇的问道。
“来不及解释了,你快跟我上车,咱们路上再说!”
没想到伦文叙快步上前,一把抓住李深的手腕,拉着他一边往外走,一边向旁边的李如意夫妇道:“李兄借我一下!”
话音刚落,伦文叙已经拉着李深出了门。
“这个大头状元,就不能把话说完再走!”
李如意抱怨一声,不过对于弟弟有个这样的知心朋友,她还是很高兴的。
李深被拉着出了门,却惊讶的发现门外停着一辆华丽的马车,两旁竟然还有几个宫中的禁卫。
上了马车,李深终于有时间向伦文叙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哪?别告诉我说又要进宫?”
“不是进宫,而是去英国公府,那边有人等着你救命呢!”
伦文叙解释道。
“我又不是大夫,怎么都找我救命?”
李深不满的叫道,上次救了那个刘瑾一命,到现在他都还在后悔。
“当然要找你,上次我可是亲眼见到,你把一个淹死的孩子给救活了。”
伦文叙一脸理所当然的道。
“我都说了多少次了,那个孩子只是假死,只要用对了办法,谁都能把他救活。”
李深无奈的回答道。
“那也够厉害的,当时幸亏有你在,否则我这个庸医就要害死一条人命了!”
伦文叙依然坚持自己的观点,自从上次见识到李深救人的手段后,他就对李深佩服的五体投地。
“那这次为什么要去英国公府,另外这辆马车,以及马车外的禁卫是怎么回事?”
李深懒得再解释,于是问起当下的情况。
“我不知道啊,陛下忽然召我进宫,然后让我来找你,说是英国公的病只有你能治,马车和禁卫都是宫里派的。”
伦文叙两手一摊,说到这里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当即一拍巴掌又道。
“我明白了,肯定是你上次救人的事传到宫中,所以陛下才会请你去给英国公看病。”
李深听到这里也一下子明白了,肯定和自己给刘瑾治伤有关。
“我就知道治好了刘瑾肯定会惹麻烦,现在麻烦果然来了!”
李深心中暗叹道。
“英国公到底是什么病?要是我治不好怎么办?”
李深无精打采的问道。
“英国公的病我也不清楚,好像是受伤,不过治不好也没关系,据说宫里的御医都拿英国公的病没办法,你治不好陛下也不可能因此怪罪你。”
伦文叙拍着李深的肩膀安慰道。
在他看来,李深治病是其次,主要是陛下一直记着李深,这叫什么?这叫简在帝心!无论李深是否愿意做官,能让皇帝记住他都是一件好事。
听到英国公是受伤,这下李深更肯定和刘瑾有关了,不对,应该说是和朱厚照有关,说不定就是朱厚照向朱祐樘推荐的自己。
马车一路飞奔,很快来到英国公府。
一个年轻人站在门前等候,见到伦文叙和李深下车,立刻迎上前道:“伦大人、李探花,在下张仑有礼了!”
“公子太客气了!”
伦文叙明显认识对方,随即向李深介绍道:“李兄,这位是英国公的长孙张仑!”
“拜见公子!”
李深一拱手道。
公子这个称呼已经烂大街了,不过大部分人都是假的,眼前这个张仑却是真的,他父亲早逝,所以他这个长孙就是英国公的第一继承人。
“李探花太客气了,你们快请进,我祖父的病还要仰仗李探花的神医妙手!”
张仑十分客气的道,然后亲自引两人进府。
其实张仑对李深的医术也十分怀疑,但对方是朱祐樘指派来的人,他也只能捏着鼻子请李深进去为祖父治伤。
穿过一重重的建筑,最后几人来到了张懋的卧室,还没进去,就闻到一股浓烈的中药味。
进到卧室,只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趴在床上,上身赤裸,露出一身精壮的肌肉,不过在对方宽厚的后背上,却有一道显眼的伤口,一个御医正在为老者清理伤口。
“您就是李探花吧,在下崔良,是负责为英国公医治的太医。”
正在换药的御医扭头看到李深,立刻十分热情的迎上前道。
“崔太医你好,英国公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李深感觉这个崔太医有点太热情了,但也没多想,直接问起张懋的病情。
提到张懋的病情,崔太医立刻眉头一皱道:“情况不妙,从昨晚开始,英国公就发起了高烧,很快就陷入昏迷之中,而且伤口化脓,显然发了金疡,我们换了几种药,却都不见任何起色。”
“我来看看!”
李深迈步来到床前,只见英国公背后的伤口倒是不长,约有十厘米左右,深度看不出来,但伤口已经开始发炎化脓。
李深伸手摸了一下张懋的肋下,感到对方的皮肤烫的厉害,估计不会低于三十八度,成年人烧到这个温度,已经算是十分严重了。
“李探花,我祖父的病您有办法吗?”
张仑这时忍不住上前问道。
他父亲早逝,是祖父张懋亲手将他抚养长大,因此祖孙二人的感情极为深厚,这次张懋受伤,最着急的就要数张仑了。
“办法倒是有一个,但能否起效我也不敢保证。”
像救人这种事,李深从来不敢把话说满。
“太好了,李探花您有办法就好,您需要什么药,我们全力配合您!”
崔太医闻言大喜道。
他之前在宫里时,亲眼见到李深缝合的伤口,对这种治伤的办法惊为天人,所以他才对李深那么热情。
另外最重要的是,如果张懋的病治不好,崔太医肯定也会受到责罚,现在李深有办法医治,无论能否治好,崔太医他们都不用承担责任。
“李探花你真的有办法?”
张仑却还是不放心的问道。
他以前只听说李深有才华,后来被一道雷劈疯了,京城中到处都是关于李深的流言,所以张仑现在怀疑,这位李探花是不是又在说疯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