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嗡~嗡嗡嗡~”
作坊里的如意机转个不停,各个女工都已经熟练了机器的操作,一袋袋的棉花送进作坊,然后变成纱锭送进仓库。
“姐夫可以啊,这才多长时间,整个作坊越发的有气象了!”
李深看着这座忙碌的作坊,也不由得开口赞叹道。
宋朝时,中原就已经出现了资本主义萌芽,南方甚至出现了几百人的大作坊。
到了大明这个时代,作坊已经十分常见,不过相对而言,南方的作坊规模更大,北方这边很少有超过百人的私人作坊,但现在这座纺纱作坊,雇佣的女工却超过了三百人。
“没办法,生意太好了,咱们的纱锭便宜,质量也好,市面上几乎供不应求,我和你姐只能多雇佣点人手,流民营那边的官员,现在见到我比见到亲人都要亲!”
甄子良哈哈一笑道。
他招了这么多女工,女工背后还有家人,可以说一下子帮流民营解决了上千人的衣食问题,所以流民营对他自然是另眼相看。
“能都多劳嘛,姐夫你们也算是为朝廷分忧了。”
李深哈哈一笑道。
随着作坊招的人越来越多,作坊外也吸引了不少的商贩,女工们来到作坊,虽然包吃住,但平时肯定还会有一些其它的消费,毕竟女工每个月可不少挣钱。
另外还有女工的家眷们,最近也陆续的搬到了作坊附近,毕竟家里有人挣钱,他们也没必要再呆在流民营里吃苦,许多人都开始在附近租了房子。
人多了,自然就吸引了大批的商贩前来,甚至有些女工家眷也开始做点小生意,这也导致作坊周围竟然变得热闹起来。
想想后世改开前的各大纺织厂,一个厂子几千人,厂子周围就是一个巨大的家属区,医院、学校、警局等应有尽有,其实就是一个依附纺织厂而生的小型城镇。
现在甄子良的这座作坊,虽然规模还无法与后世相比,但也在往这方面发展。
“小弟,那个孙维的事你听说了吗?”
正在这时,甄子良忽然一脸神秘的向李深问道。
“他有什么事?”
李深好奇的问道,上次清平侯吴业跑去李深家闹事,结果被张懋抽了一顿,不过孙维这种小角色,张懋并没有放在眼里,打完吴业后,就让人把吴业抬走了。
“嘿嘿,他撺掇着清平侯去闹事,结果事没闹成,清平侯反而挨了顿打,所以事后清平侯把气都撒在他的身上,差点把他给打死,最终他把大半身家都献给清平侯府,才算是保住了自己的小命。”
甄子良幸灾乐祸的道。
吴业去家里闹事,事后他和李如意才知道,当时也十分后怕,幸亏英国公刚好来家里,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所以现在看到始作俑者的孙维倒霉,甄子良自然比任何人都高兴。
“这么说孙维名下的各个作坊、店铺,现在全都成清平侯府的了?”
李深一脸惊讶的道,虽然他猜到孙维的下场不会太好,也没想到清平侯府这么狠,几乎把孙维的财产全都抢到手里了。
“是啊,有时候想想,我真觉得做商人挺惨的,辛辛苦苦的积攒了大半辈子的家业,人家勋贵一句话,伱就得老老实实的献上去。”
甄子良这时话锋一转,忽然又有些灰心丧气的道。
李深听到甄子良的话,也是心中一动,想到那天吴业闯进家里的情形,他其实也有点后怕,虽然他早就知道封建社会没人权,却第一次对权贵的霸道有了亲身体会。
就在这时,忽然只见丑娘慌慌张张的跑过来叫道:“少爷!外面来了好多人,为首的是个老头,说是叫什么国公。”
“是不是英国公?”
李深提醒的问道,毕竟他也只认识这一个国公。
“对对对,就是英国公!”
丑娘一边喘气一边点头,她见识少,不知道国公是个什么官,但听起来绝对是个大官。
李深急忙出去迎接,一边走一边心里奇怪,英国公怎么找到作坊这边来了?
很快他来到作坊外,只见张懋带着一队人马站在外面,身边竟然是个宦官,后面的人显然是宫里的禁卫,这让他也更加惊讶。
“拜见英国公!”
李深快步上前行礼道。
“李探花不必多礼,这次老夫前来,是替陛下宣旨的。”
张懋说完,身边的宦官立刻将一道圣旨双手送到他面前。
只见张懋接过圣旨,然后打开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赦曰,探花李深,多次有功于朝廷……”
这道圣旨倒是比较直白,上来就把李深夸了一顿,最后才宣布对李深的封赏,除了赏赐了一些财物外,还加封李深为礼部主事一职,正六品的官职,虽然品级不算高,但这可是礼部,日后员外郎、侍郎一路升上去,入阁也不是什么难事。
宣读完圣旨,张懋把圣旨一收,然后笑呵呵的走上前向李深道:“李探花,接旨吧!”
“这个……”
说实话,李深有点意外,现在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因为在他看来,自己都拒绝过朱祐樘一次了,本以为对方不会轻易再赐官,却没想到朱祐樘还是封他做了礼部的主事,这可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看到李深犹豫,张懋也不急于把圣旨送出去,而是将他拉到一边低声道:“李探花,我知道你上次拒官的事,不过这次我还是希望你能接下这个官职!”
“国公为何如此说?”
李深眉头一皱,他记得之前张懋去他家时,他曾经告诉过对方,自己的脑子时好时坏,不方便为官,当时张懋答应的挺好的,可为何一转眼就变卦了?
“李探花真想在这里说?”
张懋看了看周围笑着问道,这里是作坊的大门口,聚集着不少的商贩,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在下失礼了,国公里面请,我们坐下聊!”
李深一拍脑门,随即就请英国公进到作坊,里面有甄子良会客谈生意的地方,现在刚好借用。
李深和张懋相对而座,丑娘送上茶水。
只见张懋品了口茶,这才开口道:“李探花,上次吴业那个混帐东西的事,你应该记忆犹新吧?”
“那是自然,在下还要多谢国公您仗义出手,否则我恐怕就要吃大亏了!”
李深心中一动,立刻向张懋道谢道。
“当时我刚好在你家,所以才能替你挡了一灾,但像那天的事,有一就有二,我总不能天天呆在你家吧,万一日后再遇到类似的事,你该怎么办?”
张懋这时也没客气,直接问出一个十分尖锐的问题。
“这个……”
李深还真没办法回答,毕竟秀才遇到兵,有理你也说不清,他空有远超这个时代的见识,可真遇到吴业这种混不吝,同样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就算事后想办法报复,可当时的亏却吃定了。
“看来你很清楚自己的处境,你现在空有功名,却没有官职,偏偏你在京城颇有名气,正所谓树大招风,难免会惹人眼红。”
张懋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打量了一下周围又道。
“另外据老夫所知,这座作坊应该是你姐夫的吧,他们的生意倒是越做越大,若是背后没有人帮他们撑腰,你觉得他们能走多远?”
张懋的这句话一出口,一下子击中了李深的软肋,特别是刚才甄子良说过,那个孙维的凄惨下场,虽然事情因他而起,但百万家财却被人一句夺走,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看到李深沉思不语,张懋却是嘿嘿一笑,老神在在的品起茶来,如果说他来之前只有八成的把握,那么现在却有十成的把握能让李深答应。
果然,只见李深沉默许久,最后终于抬起头向张懋问道:“陛下为何让我做礼部主事,具体又负责什么事情呢?”
“哈哈,其实还是和李探花你的医术有关,太医院那边的崔御医,几次向陛下建议,想请你到太医院教授医术,特别是治疗金疡和伤口缝合的方法,所以陛下才让你担任礼部主事一职!”
张懋看到李深答应,当即大笑一声解释道。
“太医院和礼部有什么关系?”
李深不解的问道,让他传授医术的话,为什么不直接让他去太医院任职?
“太医院隶属于礼部,难道你不知道吗?”
张懋愣了一下才反问道。
“太医院隶属礼部?”
李深听到这件事也露出惊讶之色,他还真不知道太医院竟然归礼部管。
“这没什么稀奇的,礼部可不只管礼仪,以前的画工、乐师都是归礼部管,医者也同样如此,而且太医院虽然看着不错,但还是拿不上台面,你好歹是个探花,肯定不能让你去太医院任职,所以才有了礼部主事一职。”
张懋想起李深失忆的事,于是笑着解释道。
上古时期,医巫不分家,而且地位极其尊贵,但后来却逐渐落到下乘,就算是太医,一般也只是七八品,而且还是方技官,哪怕是太医院使,地位也同样不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