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妈妈给我填的专业是计算机,本来他们是想让我自己填的,但被我以无聊拒绝了。我的成绩很好,我想这是哥哥的天赋,他什么都能做好,我的成绩能选择这所学校的所有专业,我让他们帮我填了所有的志愿,我对这件事实在提不起兴趣来,甚至他们填写的志愿我也只在电脑上看了一眼,我想这是弟弟的性格吧。
我找了最后一排最靠边的位置坐下,环视了一下四周,或许是我来得太早的原因,来的人稀稀疏疏,原绵跟秦西和我不是一个专业,唯一和我一个专业的贺晓恩也因为熬夜让我帮他打个到。
我注意到了一个单独坐着的女孩,她什么也没干,没有拿出手机,书包放在抽屉里也没有打开。只是静静地端坐着,双脚并拢,双手放在桌上,端正地看向前方。我不自觉地用双手紧紧压着太阳穴,她的动作让我有些不适。
又走进来两个女生,其中一个笑着跑向那个女生并一把抱住了她,端坐的女孩也回给了她一个迟钝的笑容。
“夜,我好害怕啊。”她担心地说着。
那个女生叫夜,我暗暗记下了这个名字。
“怎么了?”夜的声音有气无力的。
另外一个女生也坐到了夜的旁边,她是个很高挑的女生,她用抑扬顿挫的语气向夜说道:“你不知道吗,就在昨天晚上,东边那个小树林死了人!”那个女生故意睁大了眼并故意做出了吓人的姿势。
夜也跟着做出了害怕的表情,那个女生见夜有了反应又继续说道:“这还不是最恐怖的,那具尸体的模样极其恐怖,”女生向夜靠近了一点,“她的双眼不仅被挖,而且肚子也被掏空了,整个身体也都被涂满了鲜红的血液!”女生故意压低了语气,而夜紧闭着眼睛,仿佛一点也不想听,女生见夜被吓到了就笑了笑。
“你是怎么知道的?你去看了?”夜说道。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昨天晚上这件事闹得挺大,很多人都去看了,我昨天也想去,但因为害怕就没敢去。”女生说道。
另一个女生听到后就把夜护在身后,“搞什么,你不仅要自己害怕,还要祸害我们夜。”
“据说死者的身份已经查明了,是我们学校大三的学姐,”那个女生继续说着,“我就说这个学校挺邪门的,刚来第一天就死了人,真晦气,你们还非要来这个学校。”
我对夜感了兴趣,并不是因为她长着可爱的面容,又或是楚楚可怜的脸蛋,我对她产生了另一种感觉,我克制着内心的冲动,等待第一节课上完。
下课后,大部分的学生都离开了,只留下了两个人。整个教室异常的安静,不同于校园其他地方的嘈杂,教室是一个寂静得仿佛时间已经停滞的空间。
另一个是夜,不知为什么她没有和她的两个朋友离开,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看书,我摸了一下心脏,感到心跳像是刚跑完百米冲刺一样急促。全身肌肉僵硬,我感到了紧张,在一会儿后我弄清了原因,哥哥想要上前去打招呼,而弟弟迟迟不敢动。
就在我望着阴暗而空荡的教室时,发现夜已经准备站起身离开。
我看向夜。“你好。”我第一次为了认识某个人而主动上前去打招呼。
夜看上去和刚刚没有什么区别,她转头看向我并向我微笑。
我叹了口气,走了过去,一直在离她两米的位置才停下。
“你是怎么做到的?”我问道。
“做到什么?”
“你装得很像,你明明跟我是一样的人,却能够融入他们的生活。”我继续问道。
“很简单,你只要学会附和他们并做出他们想要看到的行为就行了。”夜与其说是换了表情,倒不如说是没有了表情,她不露出任何神色,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
“能教教我怎样笑吗?”
“不能。”她面无表情地说着,我想她一定在心里嘲笑我。
我无话对她说,就准备离开。
“走了?”她问道。
“嗯,你不也要走了吗?”
“那具尸体你不感兴趣吗?”
“我感兴趣。”
“我们找时间一起去看看吧。”她说道。
“为什么要拉上我,你一个人去就行了吧。”
“我独自去调查被发现了的话会被当成怪胎,拉上你就不会了,那就是大冒险了。”夜向我解释道。
整个班里,不合群的只有我,我想要像哥哥一样能合理地处理人际关系,能正常地说玩笑话,为了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和她待在一起我能够有所学习,所以我接受了。
我们约定明天将课全部翘掉,在明天去案发现场看上几眼。
我没有告诉夜我就是报警的人。
上完一天的课我率先回了宿舍,上一天课对我来说是很累人的,不论是高中还是大学,同时,独处对我来说很重要,我不想再找个安静的地方,以免又碰上糟糕事,为此我得先回到宿舍。
我以为我是第一个回到宿舍的,当我安静沉思了一会儿,从床单底下拿出一个很厚的蓝色笔记本,那是我所使用的日记本,当我准备将这两天遇到的事写下来时,宿舍另一边突然传出秦西的声音,我连忙把日记本压在身下,探出头看了看秦西的床,床上没有人,我又蹲下身看了看,他正躺在床底下,紧闭着双眼。
“你在床底下做什么?”
“思考,在不同的地方思考就会有不同的想法,”秦西自顾自说了起来,“我走进了间泥砖的佛寺,非常特别的一座,那里的人用自己的绘画、花朵、诗歌、语言,在那里诚心地献上自己对佛的爱,破旧的佛寺,贫苦的男女老幼,幽暗烛光里每一张虔诚的脸,使佛不能不去爱他们。然而佛知道,他们拜的不是佛,是心中的欲望,他们只在乎心中的欲望。”
秦西还没有说完,贺晓恩就进来打断了他,“好啦,我知道啦,我们参拜时每一颗心都是相同的,我们都在胸膛里面喊着‘快给我快乐!健康!金钱!幸福!’”贺晓恩带着嘲笑的语气向着床底说道。
秦西也没有回他,只是默默从床底下爬了出来,又躺回了床上,估计他也觉得床底下太硬。
“好奇地问一句,你那个蓝色笔记本是什么,我看你收的很慌张。”秦西又开口道。
我没想到秦西从床底下看到了。
“日记本。”我回答道。
“哦,那是不应该放在外面。”
“你们知道那个大三学姐的事吗?”贺晓恩插入了对话。
“知道,”秦西说道,“多么悲惨。”
我想秦西一定在为她默默哀悼。
“其实我在昨天上午还瞧见了她,我是在很远的地方看见的,远远椅边一个人跪着,仰着头,好像还流着泪。”
这时原绵也走了进来,“怎么,后悔那时没去安慰她,不然那样就可能救她一命?”
原绵和贺晓恩似乎一直不和。
贺晓恩瞥了原绵一眼,“如你所愿,我确实去了。”
“你还真去了?”原绵在惊讶之余,坐回了自己床上,准备好好听听这个故事。
“你们这群呆子肯定不知道,我还没进学校的时候就听说了那个学姐,是大三有名的交际花,本着做个朋友的原则,我当然要去聊聊,或许还能说个漂亮的女朋友呢。”
“我以为你只对游戏感兴趣。”原绵说道。
“交际游戏也是游戏,”贺晓恩说道,“我上前去安慰了她,不过她并没有怎么理我,我能看出来她心里一阵黯然,不过她允许我陪她走一走,她戴上太阳眼镜,我们一直在小路上走了很久,后来也是她主动要求分开的,我想刚刚恸哭过的人,给她安静比较好。”
“不错的故事,我猜警察已经找过你了。”原绵说道。
“是啊,是一个爱笑的大叔,看着挺和蔼可亲的。”贺晓恩说着。
我确定那个爱笑的大叔是江净,依他们的办案速度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不过我还是想亲自去看看,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在警察之前先见一见凶手。
“如果有人冤枉你,说是你杀了人,你会怎么办?”我开了口。
贺晓恩愣了愣,然后看向我说,“知道吗,如果有人冤枉你吃了他的东西,你不要剖开自己的肚子以证清白,你应该挖出他的眼睛,咽下去,让他在你肚子里,看看清楚。”说完贺晓恩就转过头去,打开了他的电脑准备玩游戏。
贺晓恩的话总是很有趣,他精确的用肚子和眼睛的名言或许是细细思考过的,也许是哪个名人的名言,也许是他自己想出来的哲理。
我闭上眼准备睡觉,突然想起明天还有个约定。
“老贺,明天帮我把所有的课都打个到。”我冲贺晓恩说道,他有些惊讶的看着我,“这才一天,你怎么就开始学我了。”
我没有回答他,又闭上了眼,或许这是因为她变化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