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皇帝的话里,徐光启听出了对方的决心,心里也不再忧虑。
“陛下,臣已经将此消息送给了镜壕的传教士,他们很希望能够来到大明的国度觐见陛下,对于火器购买一事也表示配合。”
朱由检没有露出任何神色,虽然葡萄牙人开始崛起,海外殖民地无数,但仍然无法和大明相比,大明底子很厚,不是几十年就能追上的,一直到第一次工业革命结束后,中华大地才真正的和西方拉开了差距。
所以他此时也觉得对方如此热情是应该的。
“升王尊德为兵部侍郎,此次之事兵部就由他出面,五军都督府再出一人,锦衣卫东厂护送,南下镜壕,命两广大吏李逢节负责交会一事,朕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火器,炮手,火枪,火枪手通通带到京师。”
“是,陛下。”
“科学院地址选在何处,若没寻到,朕给你指一个。”
徐光启听了这话抬起头看向皇帝,拱手行礼,“还请陛下明示。”
朱由检知道徐光启的意思,对方在京师呆了这么多年,混迹于朝堂之上也能全身而退,他不是不知道选哪里,而是不知道自己要选哪里?不愧是肱骨老臣。
“徐爱卿觉得风台如何。”
徐光启听了这个名字一开始还有些没听明白,还在想着城内在城内哪里。
“不在城内。”
听了这话的徐光启有些惊讶,立马站了起来,“陛下,风台在城外。”
朱由检点了点头,他明白对方的不理解,因为自明朝中后期,草原诸部每次进犯中原都会到京师周围劫掠,京营毫无战力,只能闭城不出,最有名的就是嘉靖年间京师关闭城门,看着那些草原人在城外肆意掳掠,只有赵贞吉与沈涟上奏激励将士,奋勇杀敌,哪怕到现在这种事情也常常发生。
所以徐光启担心若是建在城外,敌人进犯该如何。
“是城外的风台村,朕知道爱卿担心什么,但这种事情不能一直发生,最起码从朕开始,不会再有草原诸部深入京师周边劫掠。”
徐光启不知道该不该信他,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到,但他明白这件事已经有了答案,陛下之决心不可动摇。
“臣遵命。”
“嗯,既然决定了地点,那下面就要开始修建了,确定好科学院的科目,然后做好规划,朕会让工部负责修建。”
徐光启也点头称是,陛下已经给了大方向,自己再做不好岂不是有负皇恩。
“徐爱卿,你以后就是科学院副院长了,一定要抓紧这件事,它比辽东之事更加重要。”
徐光启知道皇帝重视此事,却没想到如此重视。
“臣会全力负责学院之事,还请陛下放心。”
朱由检知道他会全心全意,毕竟这个老人比这个时代很多人看的更远,眼界也更高,这样忠心卫国的人应该含笑而终,而不是怀着为国为民的志向被排挤出朝堂,心中抑郁而亡。
最起码他是这么认为的,于是他站了起来,拱手低头,君王之托重于泰山,重于天下。
“拜托了。”
不只是徐光启,就连旁边的王承恩都吓的惊住了手里的动作。
“陛下。”
“陛下。”
两人同时出声想要阻止,却最终还是慢了一筹,眼睁睁看着朱由检低头。
叫人立刻跪下,“陛下,臣以命立誓,定然一心一意负责科学院,为大明培育人才。”
朱由检立刻扶起对方,“爱卿请起,日后你我君臣相携成青史佳话。”
此言一出,顿时让气氛轻松起来。
今日还有一事需徐爱卿知晓。
“敢问何事。”
“魏忠贤于应天屡次遭遇刺杀,他是替朕去办事的,如此行为是在挑衅,朕欲遣使南下彻查此事。”
“万万不可啊陛下。”
“为何?”
徐光启喝了口水才解释起来,“陛下,应天不是别处,那里是太祖立国时的京都,世家勋贵,当地官员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除了魏国公府外还有其他勋贵,实在是不好得罪。”
朱由检明白他说的有道理,冷哼一声,“哼,他们自大明开国以来便不交赋税,兼并田地,如今却不思国恩,反而为了自己的利益阻拦办事之人,真是令人心寒。”
他记得史书曾记,忻城伯赵之龙、魏国公徐久爵、保国公朱国弼等勋贵和大学士王铎、大学士蔡奕琛、礼部尚书钱谦益为代表大开城门迎接清军,献城投降。
只有南京守备韩赞周自缢殉国,有诗云,三百年来养士朝,如何文武尽皆逃。纲常留在卑田院,乞丐羞存命一条。
念完之后随即投河自尽,世人眼中的阉党太监以及乞丐殉国,往日高喊爱国的文人士子头太痒,水太凉,还不如一女子。
“王大伴,密令应天守备韩赞周,让其暗中相助魏忠贤。”
“是,陛下。”
朱由检这才觉得松了一口气,也不知道应天之事到底如何了。
魏忠贤不知道远在京师的皇帝还在担心他,里就算知道也不敢相信,他可知道这满朝文武都是想要自己死的,能够留一条命为陛下效忠也是好事。
“你怎么还没睡啊!”
魏忠贤看了过去,进来的是客氏,他以为对方早就死了,毕竟他们不是好人,客氏做的坏事也不少,先皇后能饶过他。
可他见到真人都没敢相信的事却发生了。
他看着对方缓缓走来,开口说道,“我以为你已经死了。”
客氏听了嗤笑一声,“对啊,我已经死了,现在的我就是鬼,你怕不怕。”
魏忠贤听了摇了摇头,“鬼有什么可怕的,能和人相比吗?”
客氏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那还真是比不了,人才可怕呢?”
“我们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还真是相配。”
魏忠贤没有再说话,他低头看着泡着的脚,想弯腰擦一下,却捂住了腰。
客氏见此走了过来,夺过他手里的布,蹲下身子给他擦了起来。
“你啊!年纪大了要注意一些,要是受伤了可不得了。”
魏忠贤看着眼前的人眼睛有些模糊,“委屈你了。”
客氏没有抬头,但盆里的水起可以波纹。
“不委屈,我们当年那么苦的日子都过来了,还享受了那么长时间的荣华富贵,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