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只单独在一起待了十几秒，车雪莲就出去了。
尤半凡一脸兴致，看着她笑问：“他是不是你的远亲？”实际上，他在旁敲侧击。
“不，那天，我和秋文与他聊天，还聊得不错？以为他今天会积极检举揭发他人，没想到他根本没那样做？所以，我对他说：‘你让我失望了？’”
等他们吃了中午饭，又到了下午上班时间。忙了一个下午，二组人马也只各自完成对一名嫌犯的审讯。
下午审讯结束后，叶秋文和车雪莲没跟大伙一起乘车走，而是散步向城区进发。
车雪莲感到没人跟来，但还是不放心，又转头扫了一圈，才有点迫不及待地问：“秋文，你们的审讯怎样？”
“还算可以，汪昌成只是外围打手，兼倒卖文物，应该是他的倒卖集团成员。这家伙和许多小混混一样，是吃喝嫖赌一条龙，有机会就抓住耍回流氓，以满足肉体的快感。
总之一句话，他不是好东西？一个不成气的流氓。我们审的另一个是骆达为，也是小混混一个，比汪昌成老实些，知道的东西不多，墓倒是挖过不少？”叶秋文撇嘴。
“汪昌成没立功表现？”
“他当然想了？当江姐抓到他倒卖文物的把柄时，他怕死怕重判。可要他说，他说不出来？因为，他只知道一些表象。段成柏兄弟采取了严密地措施，以防止犯罪行为暴露。
你想，他弟段成松是崮始县的现任刑安局长，能不懂法能没脑子？说不定段氏集团真正的军师就是他？另有传言说，在他管辖的范围内，盗墓实际上已经公开化了？”
车雪莲叹气，道：“这才是可怕的地方？他们有恃无恐，真要把这个犯罪集团打掉好难？我真的没多大信心？所谓传言，至少半真半假？我推测，最少部分是真的。
段成松本身是处级干部，把持着一个县的执法系统。他能做到这个位置，背后岂能没更厉害的大人物撑着？谁信？你信不？县长岂能不是他的后台？”
“该死的已经死了，但我相信更多的大人物是正义之士？只是眼下，可能还处在浊流的波峰上，也许时机未到，才导致了之前的多次行动失败？”
“所以，曲永志也有担忧？我认为他会积极检举立功的，但没有？让我很失望？”
叶秋文显然感到意外，诧异地看着她，问：“为什么？他是几个嫌犯中最睿智的人？”
“走的时候，我悄悄问他了，他显然有担忧，不放心？”
“他担忧什么？”
车雪莲叹气道：“他不但细心，而且敏感。审讯他时，看他一副懒洋洋、吊儿郎当的样，居然观察到了尤半凡不时偷看我，还说他面相不善，眼光毒，叫我小心他。他还会看相？”
“看相？我还真相信一部分？一个人是不是善良有德，主要从行为上体现出来，但人的骨骼、眼光、外表情绪的变化等，不是相？眼毒的人扫一眼，当然可以看出一个人的善恶来？
尤半凡表面对我们充满了善意，实际上恨不得剁碎了我，让我这个情敌消失？他偶尔间透出的那缕凶光，就表现出了他内心的凶恶？我们还真得防着他点？”
车雪莲一颤，道：“我感觉到了？从他主动来实习的情况看，明打着实习的幌子，暗里是冲我来的。可见，他为了某个目的，是个不择手段的人？不达目的不罢手，以成败论英雄。”
“看开点，我们当他是个小人得了？”
车雪莲还是叹气，道：“但自古有一说，宁愿得罪君子，不要得罪小人？”
“我们没想要得罪他？但无论是你还是我，只要我们在一起就得罪他了？你不嫁我，嫁别人，也得罪他了？来了也不要怕，我们一起防？”叶秋文轻轻拍了她一下，安慰道。
“从初步了解到的情况看，他是一个有知识有文化有脑子的流氓，只是年轻缺乏历练，不够深沉圆滑罢了？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让我们防不胜防？”
“该来的总要来？怕也躲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我们接着就是，怕他干？我们走到了一起，命运就连在一起了？放心，有事我挡着？”叶秋文豪气顿生。
车雪莲一脸感动，想去搂他，但看着他身上的警服，自己也穿着这层皮，先是傻眼，接着忍不住咯咯笑。
叶秋文轻轻捏了下她的脸，悄声道：“别忙着表演？等我先吃回豆腐也不错？”他突然间站住了，道：“不对，曲永志的话里有文章？你应该悄悄找徐队汇报，看他怎么说？我觉得他在等时机？”
“明天只要审讯一人，与我没关系了？对了，你明天邀那个讨厌的家伙一起去？省得他老粘着我？心烦。你说，他会不会走极端？”
“难说？这样的话，他会不会成我们身边的炸弹？也说不定？”叶秋文说罢，暗道：“他会不会把知道的情况往外泄？为了美人，对小人来说，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啊？徐队让他在刑侦队实习，是不是犯了错误？”车雪莲的脸上有了忧愁。
“我们都是凡人，谁会料到这些？他当初肯定想不到尤半凡是冲你来的？所以，我们现在要想一个对付他的法子，让他不要接触到机密。徐队应该有这个智慧？你汇报的时候，暗示他一下就行？尤半凡是冲你来的事，你可以跟他明说。”
四日，几人刚上班，叶秋文就冲尤半凡道：“半凡，你是不是随我们去站好最后一班岗？”
“那是自然，昨天跟了雪莲一天，今天自然跟你们了？”
眨眼半天过去，又到了中午吃饭时间。
下午刚上班，徐梦其把三人叫到办公室，道：“审讯已经告一段落，接下来就是调查核实他们的犯罪事实，并取证？这项工作艰巨，加上之前行动抓获的二十多人，有近三十人。
所以，我们有大量的工作要做？秋文、雪莲，你俩也不要整天待在一起卿卿我我了？分别跟一队、二队下乡参与调查。半凡，你来是想学东西的，所以跟李处走。我跟他说了。”
尤半凡看二人分开了，反而有点得意，忙点头道：“是，队长。”
随后，叶秋文随杨杰等去了拘留所。车雪莲和尤半凡则随齐峰、李冰下乡调查取证去了。
所以，一天眨眼就过去了。
五日一上班，三人按徐梦其的分工，随三组人马出发了。
让三人没想到的是，齐峰带着人特意拐到了拘留所，让车雪莲下车，道：“你今天不随我们。徐队和江迎曼在里面等你。”
车雪莲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刚进大门，她看到里面操场上的二人一脸笑意看着自己，心里很甜。她悄悄挥了下手，招呼道：“没想到又见到你们了？”
徐梦其悄声道：“等下，我们一起去审讯曲永志。你俩和他有了一定的交流基础，建立了共信，之所以不让秋文来，是为了强化保密措施。
我们今天的主要任务，是争取做通曲永志的思想工作，让他检举立功，加快破案速度。他是段氏集团的主要助手之一，有他出力，我们的工作就顺利多了？”
车雪莲有些兴奋，道：“他是个明白人，只是受家庭情况所迫，被迫误入歧途。另外，他可能对大环境失望，有太多的担忧？如果我们的诚意到了，他会有所表示的？只是不知道他会交出什么东西？”
随后，三人进了一楼的审讯室。
片刻间，曲永志被狱警带了进来。
徐梦其冲他一笑，道：“永志，我比你年长些，叫你小老弟不介意？”
曲永志脸露淡淡的笑意，叹道：“我一个小人物，还劳徐队亲自出马？真是过意不去？”
“我听二个小辈说了，你和他们谈了一下午的人生与社会，还有家庭？我对此特别好奇，不知你介不介意，也和我聊聊？”徐梦其保持着很好的笑容，那像是审讯坏人？
“我当然乐意了。你这里不是人待的地方？无聊透顶。你们也不人性点？在这里办个小图书馆什么的？”
徐梦其哈哈笑，只是尽量忍着，把声音放小些，道：“不愧是好学上进之人？要不是你的洋文学的太差？当年是进名牌大学的料？”
“这么说，徐队为了掏我嘴里的料，做足了功夫？跑我母校查底了？”
“那倒没有？我只是委托教育界的一位朋友查了一下你的资料。不下点功夫，在你这样博学的人面前，我能聊什么？”
“博学？”曲永志自嘲地一笑，道：“你不要受小辈的误导？我不过瞎吹而已？”
“看你这份淡定，就知不是普通人物？是那种见了领导谈政治，见了流氓侃女人，见了商人谈生意，碰上老师道古今，见了女人说孩子的纵横之士，长了一张利嘴？
利嘴需要知识、胆量、淡定来铺垫，难怪当年你能把班花谢丽娟骗到手？可惜你俩严重偏科，理数差了些，洋文特臭？不然，京大和盛大有你俩的份，成就一段才子佳人的佳话？”
“不愧是治警，这段历史也被你翻出来了？我和妻子文科是不错，理数差了点，更觉得学了洋文有屁用？我们又没打算做洋翻译？结果？别说京大、盛大了？
连个三流本科都考不上？反正工作难找，还不如留在乡村做农民？但天不遂人意？如今追梦追到你的地方来了，以至于你更是可以高高在上审视我了？可笑不？”
“有部分原因是天道不公，有部分原因是受制度影响。”徐梦其叹气，道：“但世上那有绝对的公正与公平？面对你，我可不敢高高在上审视你？”
“这也不是我们小人物能决定的？所以，我只能怪命不好了？其实，不管是在百姓中，还是在官僚眼里，唯心论还是大有市场？因为，好多人都刚愎自用，自以为是天才，什么都懂，喜欢信口开河？结果？呵呵，屁！还不如我？”
徐梦其忍不住拍手，赞道：“妙！果然高手在民间，难怪他会让你当军师？”
“这是我自称的。其实，他的军师不止我一个？他比我聪明多了？”
徐梦其浅浅一笑，道：“那我们不侃这些了？侃女人？有二个女子坐在身边，其中一个还是女孩。我不好意思说，想你也说不出口？所以，侃女人就免了。
要不，我们一起侃孩子？你儿子上初一了，女儿也上小学了，是不是继承了你俩的基因，严重偏科了？另外，他们是继承了你的基因聪慧可爱，还是如班花年轻时一样靓丽？”
“女儿还不知道？儿子好像有点像我？但我懒得管，只要他们快乐成长起来就好？因我误入歧途，想管也成为一种奢望？所以，我只希望他们长大，不要如我一样误入歧途就好。
要是徐队真有心，抽时间帮我开导下他们就千多万谢了？我当时有不得已的苦衷，但还是怪自己，志不坚？”说到孩子，曲永志眼睛突然红了，一个大男人，泪说来就来了。
三人看着他，也感到一阵心酸。
“一定的，你放心，只要我不死，一定不会失言？”徐梦其沉重地点了下头。
曲永志欣喜地笑了，道：“世上好像还是好人多?可惜，一小撮坏人带坏了一帮人？我也着套了？你们来，我何尝不知道你们想要什么？但我真的不放心说出来？
撇开他们二个在刑安系统的兄弟不说？你们刑安局内部，真的没他们的人了？谁信？政府打了他们那么多年，反倒是越打让他们越风光？奇葩不？”
徐梦其只觉脸被他狠狠地抽了一掌，苦笑道：“是呀，他们猖狂十余年不倒，反而越来越风光了，难免让人心痛，让百姓失望？小老弟，我不怪你？你不愿意说，我也理解？
你愿意说，我更欢迎。你也别伤心了，人生有许多无奈？你一样，我们也一样？你是误入了坏人堆里的好人。我们想抓坏人，却往往被人掣肘白费力？”
“不管怎么说？我信得过你们。但即使如此，我也只能和你一个人说？然后，你要反映给可靠的上级？你把笔给我？”曲永志朝他伸手。
徐梦其把笔给他，又惊又喜，有些兴奋地踱着小步。
曲永志在手掌上写了一个名字，然后把手摊在他面前。
徐梦其瞟了一眼，只觉心跳加快，脸色急剧地变化着，此秒红下秒白。他想让自己镇定下来，却是难以做到？片刻间，额上的小汗，变成了豆大的冷汗。然后，他沉重地握着曲永志的手，悄声道：“兄弟，谢谢你！”
曲永志眼有泪花，道：“不，应该是我谢谢你。另外，麻烦你帮我传个信回去？让妻子来看我一回？我不知能不能完整的走完此生？既然进来了，没个三五年，我是出不去的？要是徐队还愿意帮忙的话，劝我妻改嫁，只要她把孩子养大了就行？”
“我可以帮你传个信让她来看你，其它就不要想了？你放心，你到了这里，还有谁敢谋你命不成？我才不信没王法和天理？”徐梦其沉重地拍了下他的肩。
然后，他一脸慎重地盯着江迎曼和车雪莲，道：“今天聊天的内容，你们不得向任何人透露半个字？你们应该知道问题的严重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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