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叶秋文问，又暗道：“她也找到和我一样的东西了？既然是天生的一对，又都是天生干这行的？她捡不到这样的东西才怪？不然，她算女主角？”
“我上来时感到有东西晃眼，心还莫名跳得厉害，可找的时候又不见了？”
“应是你的机缘，别急，慢慢感应？”叶秋文轻声鼓励，心想：“要是她也找到了同样的东西，就是一大助力，以后一起工作时，可以克服不少困难和危险。”
车雪莲站在原地，慢慢扫了一圈，还是一无所获。然而，当她低头看着眼前时，竟有一小股，成暗绿色的光射来，显得柔和而温润。
她淡淡一笑，右脚在闪光处轻轻踢了一下，竟是一个小小的浅黄玉佛，只拇指大，嵌在坚硬的黄土里，也不知有多少岁月了？从痕迹看，显然不是盗墓贼从墓里带出来的。
车雪莲捡起来微微一笑，在手里轻轻一抛，道：“它算古董不？”
叶秋文从她手里拿过来，见顶端有个小孔，屁股上还有条微的插槽，道：“它和我的小石剑一样，有个小石孔，也是在地表捡的，有些巧了？所以回去后，你找根羊毛绳穿了，挂在身上。”
“我的菩萨比你的石剑好看？但这辈子没见过带黄色的玉佛？”
叶秋文浅浅一笑，想把今天的发现告诉她，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在心里哀叹：“二人是天生干这个的，也太忌讳了？”
“现在，还有一个多小时天黑，我们去看老板嘴里说的、那百多人作业的大阴宅不？”
叶秋文傻眼，暗自皱眉：“你不是从魔界穿越过来的？那有女孩喜欢钻阴宅的？还长得跟妖精一样？”但他还是顺着她，淡淡道：“那过去看看？”
随后，二人竞赛似的，迈开大步走，不到半个小时，出现在一个相对平缓的山顶。
站在山顶，看着北侧有个新翻出的土山，有上千平米，没有探洞，没有墓道，翻出的土堆有大小之分，有一个大穴二个小穴，还有不少挖死的树和木桩，不禁傻眼。
车雪莲就差没叫起来：“天哪！这不是黑话里的翻膛？”
“是的，这是盗墓行为中最具破坏性的一种，就是在雨水相对充沛的中原，要将这片上千平米的生态恢复起码要三年？造孽啊？”
“这种人心够黑，也不怕断子绝孙？”
在新翻出的黄土层正中，有个深达十二米的大穴，穴成黑色，一具宽达一米五、长二米五的腐朽棺材被掀开，大棺里还套着一副小棺。小棺同样腐朽，完整度比外面的大棺好，但里面什么也没有？要说有东西的话，就是胡乱丢弃的青色墓砖了。
在棺材周围，是一层厚薄不同的黑色尸泥，但早被烈日晒干，暴出大小不同的裂纹，可以想象刚挖开时，有多厚的黑色泥浆？
在大穴的东西两侧，与大穴相隔约十米，有二个同样深的小穴。说它是小穴，其实和正中的大穴没小多少，只是坑底还有一层浅浅的黑色，有墓砖砌的拱形顶。它无疑就是放置陪葬物的耳室了。
叶秋文一脸无奈，道：“这等于是现代挖掘机翻堂，勘探这种盗墓现场没任何意义？如此暴露的行为发生在光天化日之下，简直不可思议？这里离县城的直线距离不到十一公里。算了，不看了，我们回县城。”
此时，已经没车了，二人自然只有走路。所以，当他们赶到县成时，已是晚上八点过头，但天黑不久，意外得了一百元辛苦钱，自然要打牙祭了。
二人沿着主街往南走，然后往右一拐，闪进了一家叫旺仔的快餐店。
它分上下二层，下面大厅有二十张可坐四人的长条形桌子，只剩下几个位子，楼上有四间包房。包房的最低消费是一百元。
大厅就餐的以青年为主，多是像他们一样，穿着一身土气的旧衣衫。
二人虽是大学生，但是从乡村考出来的，所以没那么多讲究，看有二个面对面的座位空出来忙去占了，即有服务员过来请他们点菜。
车雪莲点了一晕二素，还要了一瓶啤酒。
让人颇为意外的是，在此吃饭的男人，多是三人一台，或是四人一桌，边喝酒边低头私语，谈论的多是他们听得懂的黑话。
有人叹气，道：“辛苦了二天，没扫到坑货？连拇指大的东西都没有？晦气。我们明天是不是去王柳庄碰回运气？”
有一桌的二个男子，则面有喜色，道：“吃了饭去逛古玩市场，看运气好不？”
叶秋文和车雪莲对视了一眼，默契地点了下头，看二个男刚上饭菜，也不急。
半个小时后，二个男子先出门，他们随在男子身后也去了古玩市场。
其实，古玩市场离饭店并不远，往南走一百米，拐进西边的一条老街，就是古玩市场。
老街不宽，正中的主道不到六米，两边的人行道三到五米，时宽时窄。街道两边的房子，多是二到五楼，有混凝土楼，也有瓦房，但房子多做了古玩店，大的店面不过三五十平米，多是小的、面积八九平米到十余平米的小店，人行道上还有不少小地摊。
二人虽然对这行涉猎不多，但还是感到颇为惊奇。因为，有不少小件东西是真货。当然，不管是店里，还是地摊，摆的多是仿古赝品。
街上虽然谈不上人声鼎沸，但熙来攘往却是真，且百分之八十的老板与顾客是男人，更让人意外的是，一个以男人为主的世界，大家的说话声，竟如女人，柔声细气。
两边的店主，多半是穿着整洁的中年男人；外面的顾客，多是中青年，还基本是和他们一样不修边幅、像是刚收工的农民。
但在这些人中，有人提着一个小小的纺织袋，也有人拿着小布袋，神色比普通人紧张。
叶秋文和车雪莲对视了一眼，悄声道：“提编织袋的，是稍大的坑货；捏着小布袋的，多是小件玩艺，但都是真东西，应该刚出土不久？”
“它们的价值一般在几千到二十万以下，超过这个价的，这地方的店面吃不下，也不敢吃？这里能没那人的眼线？”
说了二句悄悄话，二人在一地摊前蹲下。
车雪莲看着一尊拳头大的油彩马挺可爱，问中年摊主：“老板，它什么价？”
“你们是本地人，不难看出它是赝品？所以，你给二十就可以了？”
叶秋文笑，道：“老板，闲着也闲着，愿意给我们上一课不？”
“想问如何辨别真假？”老板浅笑。
叶秋文朝他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老板摇头，道：“你们既是本地人？我就不卖弄了？如今的九牧州，有几个人说不出道道来？大顾客轮不到我接待，一般玩儿，多者万把，小的如你们，有心看没心卖，我提不起兴趣？”
二人尴尬地一笑，只得站起来走了。走了不到二十米，见有个提着编织袋的中年汉子，无声闪进了右边的店里。
店主也没说话，很默契地带着他进了里间。
车雪莲轻声一笑，道：“在州里五个多月，我们也没去古玩市场看回热闹？听说那里有专门的讲解室、鉴定室，还有考古专家坐镇，不知有几成可信度？”
“有一半的可信度就不错了？基本都是为了一个‘钱’字，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地方，鱼龙混杂。不过，我们想要在这行混精，还是要多看些这方面的书籍，然后不妨去古玩店卖弄，说出一、二、三来，说不定店家会夸我们一句：哟！看不出来？你是专家？”
车雪莲咯咯笑，道：“原来，也是半路出家的诓人专家？不过，你要是虚心的话，找姓李的那位，肯定还能说出个四、五、六来？”
叶秋文自然知她说的是州刑安局文物盗窃走私调查处长李冰了。他笑笑，道：“还真有点遗憾？我们在那里待了那么久，也没和他聊过？”
“你看，我们不来还真不知道？这些小件的真东西，人家就公开在店门口谈？”
二人小声聊着，过了八间店面后，看见一个三十余岁的汉子手里拿着一个小布袋，大概有几个银镯、铜环之类的小东西，和店主站在门口，一件件翻出来给他看。
叶秋文突然间来了兴趣，悄声道：“要不，我们扮回假老板？”
车雪莲也是兴味盎然，道：“为什么不？要是运气好，还能淘到小东西？但假扮就没必要，截住一个问回价也无妨？”
二人说做就做，看一个近三十的男子，手里捏着一个小布袋在东张西望，显然还没找到要交易的对象，忙走过去。
叶秋文朝他笑笑，道：“大哥手里好像有坑货要出？能让我们看看不？”
男子狐疑地看了二人一眼，小声问：“你们真有心买？”
车雪莲浅笑道：“我们财力限，只想看看？要是价钱适合的话，也可以考虑？但好奇的成分多些？”看他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她不想骗他，也没意去骗人。
男子悻悻地抹了下鼻子，从布袋里摸出一个铜钱，只有三厘米大，上面是一层层铜锈，还有干湿点点的黄泥，即使在有点暗的灯光下，也清晰可见。
它显然是刚出土不久的东西。
叶秋文一喜，悄声问：“什么价？你知道它是什么年代的不？在那出土的？”
男子愣了一下，道：“我还真不知道？你们要是有心，我一千就出了？这个价，我保你们不亏本，运气好的话，也许十倍百倍地翻？”
叶秋文道：“好，我要了，能看看另外几件东西不？”
男子从他手里拿回东西，突然有些惊慌，道：“有人来了，像是条子，你们想要的话就跟我来？”
车雪莲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颇吃惊，悄声道：“这么巧？”
叶秋文侧了一眼，小声道：“我们当没看见？走。这种危险人物，得离他远点？”
后面百十米外的二人穿着便装，贵气的人还戴着一副大黑墨镜，但叶秋文和车雪莲岂不会认识他？他就是崮始县刑安局的现任局长段成松。
陌生男子快步往前走了约五十米后，又放慢脚步踯躅前行。
片刻间，三人就排成一线了。
叶秋文看了男子一眼，悄声问：“刚才那个人，不是刑安局长段成松？”
“是啊？他家是大贼，我们是小贼。他又是捉贼的，我能不怕？不过，只要稍微闪远点即可？”男子有点憨态，却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你们怎么看他？”车雪莲问。
“能怎么看？做贼的人，百姓会给好脸色？嗤之以鼻呗？但人家有权有钱有势，谁惹得起？所以，我一个小百姓，看见他就躲远点。”
听了这话，叶秋文忍不住在心里暗叫：“卧糟！这社会也太奇葩了？”
“他晚上是不是常来？”车雪莲更好奇了。
“不知道？听说，他偶尔来掏东西。人家是行家？看中的货往往可赚上百倍？”
“你要是碰上他了，你敢要价不？”叶秋文浅笑。
“我碰上他，当然是避开。我一年难得光顾二次，要是碰上他不倒大霉了？碰上他，人们私下里会骂晦气，叫他衰鬼。不过，听说他看中的东西，你开了价，他一般不会还价？这点倒是爽，不像贪官？”
叶秋文嘿嘿笑，道：“也算奇葩了，一个局长也倒腾这东西？你是单干户？”
“是的，我专门去捡剩的。”
“捡剩的？”车雪莲一下没转过弯来。
“是的，我没事在山里转悠，看到挖地瓜的，也不吭声。他们一走，我钻进去，看有没有剩下的？运气好的话，十次八次，也许能碰上一次？一月能碰上一次，也是烧高香了？总算能捞点零钱花？”男子得意地嘿嘿笑。
车雪莲侧了叶秋文一眼，呵呵笑，调侃道：“要不，你也跟这位兄弟学着点？”
叶秋文懒得理她，瞟了眼男子，问：“像你这样干的人多不？”
“搞不清？我乡里，好像就我一个？”
“你这些东西，一个宅里的？”叶秋文又问。
“不，这是我三个月的收获，跟人家屁股后面钻了十五次地笼。”
车雪莲咯咯笑，道：“这么说，大哥练了一身好胆？”
“我九牧州百姓，从小到大，都睡在死人旁边，那个没胆？”
三人说着闲话，很快到了俚河边，虽然只有远些的地方有灯光，但有圆月亮挂天上，远处灯光映射，加上月光，还算有不错的视野。
男子警惕地扫了一圈，然后才在石上坐下。
车雪莲笑，道：“大哥，你那么放心带我们来？不怕抢劫？”
男子愣了一下，苦笑道：“我看你俩不像恶人？真要碰上了，也只能自认倒霉？如今抢劫抢人的事多了去了？防得了谁？抢了只能怨命不好？看开点。”
叶秋文道：“哥把东西拿出来，让我们开回眼？”
男子没有犹豫，把小布袋打开，有个绿色的翡翠玉镯、但断成了二截，在月色下闪着淡光，还有一个完整的银镯子，亦闪着一点淡淡的光。
车雪莲看着玉镯，倒抽冷气，问：“你的镯子想卖多少钱？”
“我心里没数，不知道？听说要是好的，它老值钱了？不过，好的轮不到我捡。它正因为断了，隔了几十公分埋在土里。我进去后打开电筒照，就见有束小光扎眼，就是它的一边。我想，有一边就有二边，慢慢用手刮了一个多小时，才找齐它。”
车雪莲只觉心潮起伏，它要是好的，别说是文物了，就是新的也值几百万？它要是完整的，千万之巨也有可能？她小声问：“你愿意多少钱出手？”
男子的手颤了，小心翼翼地看了二人一眼，喃喃道：“你要是有心要，给这个数？好不？”他竖起右手拇指。
车雪莲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我没那个实力？要不，你的银镯子？”
“你有心就给一千五？”
车雪莲只得苦笑，道：“我目前也没这个实力。要是下月三十的话，我可以考虑？好，我们兑了东西快走？我感觉有人跟来了？”
叶秋文回头看了一眼，道：“还真有人来了？要不，我们回古玩市场？你不要跟我们了？半个小时后见？”
男子狐疑地看了二人一眼，往远处一瞟，顿时满脸惊异，慌忙拿着东西钻树丛悄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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