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完一杯酒，闫金柝朝着曹根生说：“曹县长，有个宗教方面的问题，我一直在心里画魂儿，问过几个人，包括咱们县里两个寺院的主持方丈，都回答的不能让我满意。今天我要向你请教一下。”曹根生说：“什么问题，你就说吧，不要客气，我尽力。”闫金柝看起来很虔诚也很严肃：“我年轻的时候，总是十个不服八个不忿，整天怼天怼地怼空气，啥都不信。可是我看到很多出家人还有在家的居士，总是很神秘的念一些咒语，有道家的，有佛家的，我就寻思，那些个咒语，真的管用吗？”曹根生沉思了一会儿，把自己的思考讲了出来：“这个问题我没有认真的研究过，只是根据自己的认知做一点分析。这个佛教的咒语，本身的神秘性以及深层的含义我不懂，不敢妄议。先说这些咒语的文字内容，一般都是汉语的意译和梵文的音译相结合的，语句中会有一些明显的汉语含义。诵读这些咒语的同时，也必须深刻领会咒语教导我们的做事思路和原则，然后在日常工作中切实践行，这样才能让这些咒语的思想在我们的行动中发挥指导作用，日积月累就能产生我们所求取的实际效果。另外这些咒语要求诵读的遍数，基本都是七遍、二十一遍、四十九遍，是七的整数倍，这个七，是七日来复之义，是修行的轮回或者上升周数。当然也有诵读一百零八遍的，比如发财神咒，那是合天罡地煞之数，本身都是有特殊的内含。特别是每天早晚一遍一遍的重复诵读，就是要让这些咒语的精神深入诵读者灵魂的过程，形成深刻的灵魂记忆和潜意识，才能在实际生活和人生命运中真正的发挥作用。”说到这里，曹根生又补充道：“佛是真正大彻大悟的，世间万物无所不知，对人性有着最通透、最极致的了解，所以对于咒语如何运用才能真正起到教化万民的作用，一定会拿出最有效的办法，这个办法可能就是数万遍、无数遍的虔诚诵读。”闫金柝猛的一拍大腿：“说太好了！这是我所听到的最好的解答！虽然我不知道是不是最正确的答案，但我敢肯定这一定是最合乎情理的答案！”他又接着说：“我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否那些大德高僧，为什么不肯把这些告诉信徒，是要保持神秘吗？”曹根生的回答道：“佛说因果不可改，智慧不可赐，真法不可说，无缘不可度。”酒酣耳热之际，闫金柝突然又说：“曹县长，我知道《心经》里有一句话：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空不异色，色不异空。这里的色，就是女色吗？”曹根生笑着说：“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闫书记是在考我吧？”闫金柝赶紧解释：“那可不敢，那可不敢。是看曹县长真的很懂，诚心请教的。”
这个《心经》，恰巧是曹根生认真研究过的，这个展现的机会，曹根生岂能放过。他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起来：“先说空，再说色。空，是虚无，是无常，是变化，是不可捕捉。一切不为你所认知和不为你所掌握的人和事物乃至事件，都是你的空，却未必是别人的空。现在的空，也不一定就是将来的空。再说色，色是存在、是执念，是一切可看见、可听到、可嗅知、可触摸、可感受、可思虑、可掌控的物质、事件和情感。别人的色，未必是你的色，你的色未必是别人的色，此时的色未必是彼时的色，物质的色是色，心灵的色也是色，但一切色都终将为空，所以色不异空，色即是空。空和色，无时不有，无处不在。心有所住即为色，心无所住即为空。空是终点，是主旋律，色是过程，是支流。你所说的女色，是最典型、最显著、最容易理解的色。话糙理不糙，贴近生活好理解。我举个例子，你别误解。比如说你的老婆，在你床上时是色，不在你床上时就是空；在你身边时是色，不在你身边时就是空；在你心里时就是色，不在你心里时就是空；是你老婆时是色，不是你老婆是就是空。所以索罗斯说，万女在心，不如一女在床。相对于在身边和在心里，在心里就是空，在身边就是色。物质永远碾压意识，切近肯定战胜疏远。空和色，永远是相对的，不是绝对的。这是我个人的理解，肯定不是完全正确的，甚至还有可能是完全不正确的，咱们共同探讨。”
这么复杂、这么微妙、这么纷繁复杂的变化，让在座众人沉默了。过了一会儿，闫金柝才再次开口：“曹县长，你刚才关于空和色的话，我需要消化理解一段时间，这和我原来的认识相比，太复杂也太庞大了。闫金柝带领班子成员一起，倒满酒举起杯子：“曹县长，你绝对是大师级的水平，必须干一个，我们共同敬你！”
这次调研，一定会给鱼头镇的领导班子成员留下不错的印象，符合市委组织部给曹根生描述的高学历、有水平的人设，曹根生有点沾沾自喜。但是年轻的曹根生并不知道，他今天有点用力过猛。对于一切“道”的理解，包括佛教、道教、基督教等所说的教义，甚至辩证唯物主义哲学所阐述的规律，都要有“知道、悟道、证道和得道”的过程，这个过程，真的是漫长而坎坷，过了一山又一山，破了一关又一关，很多时候是让人觉悟的，但更多时候是让人绝望的，曹根生现在的认知，距离“知道”这个环节，才仅仅是一知半解而已，就更不要说“悟道、证道和得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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