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家声接过汇票，看见上面的数字，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嘶~
上面的一连串零晃晃了他的眼睛，这可是足足百万级别大额汇票。
肖家声看了看秦苍，又看了看手里的汇票，不由惊叫道：“史老板怎么愿意借这么多钱？”
秦苍点燃一根香烟，淡淡一笑：“还不是我和史老板英雄惜英雄。”
这当然是假话，主要原因是人家真的当秦苍是海外华侨，远渡重洋回国创业。
背后还有一个替他兜底的老钱家族。
正所谓钱只会留在最不缺钱的地方，史量才也是如此。
肖家声难免有些酸溜溜：“当时我走投无路，找他借钱，只要一万块，他都不肯给我……”
相比之下，心中难免有些失衡。
“行了，抓紧时间，赶紧把机器和原材料买回来，再拿点钱改善一下工人伙食，让他们吃顿好的。”
秦苍可没心情照顾一个老男人的小情绪，他只顾催促老小子赶紧开工。
“好的老板，我现在马上去做。”
肖家声应了一声，拿着汇票往外走，在门口时又突然站住。
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老板，你这么多钱，要不要去买个盘口？”
盘口？
秦苍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你是说要我去开一个赌场？”
他一个实业家，干那事怕是会被人戳脊梁骨。
“不是。”
肖家声解释道：“从早上号外开始，全上海都知道了老板你要跟日本人十个人打。”
“青帮的各个堂口就拿这事做噱头，开了个彩花赌……”
民国时期的上海有四大行业，第一娼J，有牌无牌共有十二万人，是世界八大城市之首。
其次为鸦片生意，各类烟土罂粟不说，美利坚和不列颠人甚至还携带各种新式药品在上海售卖。
该行业也是青帮的主要收入之一。
三是人，旧上海依靠贩卖人口起家的帮派比比皆是，反正这里最不缺的就是乡下来的穷苦人。
经常能听到某某巷子突然消失了一家人，八成就是被青帮掳走。
四是赌，上海或者可以说整个民国都好赌，并且什么都能拿来赌。
日华大战这种好噱头，青帮怎么可能放过。
听得秦苍大为冒火，老子在前方打生打死，你们这群混混在背后发死人财？
秦苍眯起眼，平静开口问道：“现在哪个堂口开的盘最大，哪个赔率高哪个赔率低？”
“最高的是杜月笙，杜老板，他那里赌你死之前能杀几个日本人。”
“最低一个，最高十个，一个杀不了的不收下注。”
“杀一个赔率1.5，杀十个赔率41。”
听到杜月笙三个字，秦苍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这家伙和黄金荣同为上海滩三大流氓大亨，最不缺的就是钱和人。
自己从黄金荣那里都能搞来十五万美金，那这家伙怎么也得来上一大笔。
一个阴险的想法从心头冒出。
“行，你就拿十万块，就去他的盘口买我赢，记得要大张旗鼓一点，还找几家报社。”
“为什么要找报社？”肖家声疑惑。
他发现自己完全跟不上秦苍的脑回路。
“不让报社跟着报道，对方赖我的钱怎么办？”
秦苍恨铁不成钢，这老小子想到赌，就没想到这些青帮翻脸不认人？
其实如果是黄金荣或者张啸林，他可不敢把钱扔过去。
这两个属于完全不要脸的老流氓。
别说坑人家的赌注，就算欠了别人钱，为了赖账，干出派手下将债主一家活埋这种事情也不足为奇。
但杜月笙怎么说呢，他把债主活埋后可能还会点上两支香。
“哦哦，好的。”肖家声也不禁大感佩服。
杜月笙这种人好脸，越是事越大就越需要维持脸面。
要真让报社跟着报道，对方只怕咬着牙也得先把钱还给他。
当天下午，数家夜间晚报又出了一篇新的报道。
其中苏北晚报的标题是《润丰面粉前厂主现身，豪掷十万》。
“今日日方企业咄咄逼人，逼迫民族实业厂主擂台死斗，以十打一，可谓是无耻之尤。”
“然下午时分，笔者发现，润丰前厂主，今之总经理肖氏现身赌场，豪掷十万元买厂主之赢。”
“赌场众人无不为之侧目。”
“好新人为其劝阻，十万之数不少，若空掷赌场，不如留着遣散工人。”
“众人已确然，润丰厂主此番必败无疑。”
“然则肖氏不为所动，暴出众人未知之事。”
“其言，新厂主自幼习武，莫说十人，便是二十人也未得近身。”
“不少赌徒为其言语所感，解囊相助，共襄盛举。”
……
这几篇报道的出炉再次成为人们晚饭的谈资。
事情一波三折。
也以为那厂主是个被欺负的无辜实业者，如今看来，竟然还是个练家子。
一股强烈的反差造成了今日晚报销量再上新峰。
肖家声对秦苍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等到晚上进行了盘点，他才终于后知后觉。
早上他还对秦苍提工资，和工人讲被本子欺负的事心怀疑虑。
甚至一度觉得老板不会管理。
不曾想，说完之后，工人的心态发生了一点小小的变化。
工人们都憋着一口气，既是为了奖金，更是为了给那些小鬼子一个好瞧。
结果，往日里五六百包便顶了天，今天竟然生产了五千多包。
这种恐怖的生产效率远远还不是顶峰。
因为新租赁的机器和厂房还在磨合，明天才能投入新的生产。
到那时，产量将再上一个高峰。
如果仅仅如此，他最多只是惊叹一番。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就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
“先施百货和永安百货当天面粉售罄，纷纷来订货，还是开着卡车拉货。”
先施百货和永安百货是此时上海滩最大的两个百货公司。
“各大粮店也来抢购，让价的五角钱都不需要。”
今天的五千包连同库存都被销售一空。
以往拖拉大半年都不肯结账的粮店也纷纷用现钱结账。
这让他大跌眼镜，“难不成那些老板都转了性子？”
秦苍却看得明白：“可不是那些粮店老板和百货公司转性子，是市民帮衬。”
那些人可都是资本家，哪有良心这玩意儿。
来抢购面粉的原因只有一个，有利可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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