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道收拾辎重准备撤回河南。
毕竟,他的职责主要还是守护京畿北面的安全。
可他面临现在有个很头疼的问题,就是这两万余黑山军俘虏。两万多人啊,仅是粮食一个月就要吃掉六七千担。
京师的粮食供应本来就非常紧张。而且,官府配给的粮食是定量的,军营不会有太多的结余。这一下就增加了两万多人,这可怎么办?
放?那是不可能的。这些人没有地,甚至没有去处。放了他们,除了结伙打家劫舍,重操旧业外,还能怎么办?
周道不可能学皇甫嵩将这些人全部砍头筑京观。这种手段,他能理解却不能接受。
周道无奈,只好上奏朝廷。
朝廷争辩了一番,最终只好决定将这些军士收降,编入官军。杨奉讨贼不力,褫夺讨逆将军职。举周晖代杨奉为河内郡都尉,兼河内新军主簿。由周道暂领左中郎将,节制河内、山阳、魏郡三郡及壶关各部兵马,进剿黑山贼。
这个河内新军,便是那支新收降的军队。新军校尉是周道的老熟人,袁绍。
周道蒙了。剧本不对啊!难道荀攸那边出了问题了?于是赶紧给荀攸写了一封信,快马送回洛阳。
这还真不能怪荀攸。问题出在周忠身上。
眼见周道不仅复了荡寇将军军职,又在河内再立新功,周忠只得面对现实。与袁隗细细的商量一番之后,决定换一种方式。他表奏让自己的儿子周晖出任周道主簿,还建议让周道回防洛阳,维持洛阳北部安定。
荀攸看穿了周忠的用意。可让自己信任的人出任主簿,这在军中并非特例,而是一种普遍的做法。加上周道这支军队本就属于私兵,在各级军官的任命上拥有较强的自主权。阻止周晖出任军中主簿荀攸自忖做不到。只能干着急。
至于这些黑山降卒,朝廷权衡之下,只得尽行收编,将其中一部分补充附近各郡郡兵缺额,剩余九千人编为一军,常住河内。
但收编这些降军,却需要大量的粮草支出。何进等人借口军资紧张,总也不松口为这支新军提供粮草军械。袁隗杨赐周忠等人无奈,最后双方都让了一步,同意这支新军辎重由都城世家负责。但统领人选由世家挑选。
荀攸灵机一动,与朱儁暗中商量之后,也同意了这个方案。河内没有大军驻防,洛阳的北部便空虚了。那样一来,周道便只能驻扎于此,很难再有北上抗击鲜卑的机会。这支新军的存在,便可以让周道腾出手来,做他该做的事。
因此,朱儁上表劝说皇帝刘宏让周道暂领中郎将职,统帅三郡之兵,进剿黑山军。同时举荐让大将军掾、虎贲中郎将袁家袁绍为帅,周家周晖为主簿,统领该军,常住河内,护卫京畿安全。
这样,不仅解决了降兵的粮草问题,总之,也避免让周家染指周道这支私兵。
刘宏很是慷慨。毕竟,鸿都门学目前就出了这样一个人才,可以说,周道算是鸿都门学的门面。对于荀攸的提议,他很痛快的答应了。世家和宦官这边,对于这种安排也并无异议。唯一不满的,就是何进何苗兄弟二人。
因为,河南尹正是何苗。周道的行动,不仅光芒盖过了大将军提拔起来的一众将领,更使得朝廷的资源,源源不断的输送到河北。何苗这边本想借机扩军的计划,自然受到阻碍。不过呢,受到皇帝的一番斥责后,何苗也只能闭了嘴。
周道收到荀攸的信时,已经是数日后。
一阵沉吟后,传令各郡都尉,各抽调三千人马,在邯郸城外汇合。自己则是和徐晃陈述张越三人率所属兵士,往邯郸进发。数日之后,方才到达。便于城外十里安营扎寨,静等三郡兵马前来。同时放出斥候,四处打探。并遣出数支兵马,塞住附近所有山道水路,务必断绝黑山军消息。
邯郸主将迎了出来。询问了一阵本地情况,休息不提。
又过了两日,周道正在大堂上观看地图,兵士禀报:“河内郡都尉率本郡兵马三千,抵达邯郸。张都尉前来拜见。”
“进来。”周道头也不抬,吩咐道。
不多时,堂下传来洪亮的声音:“河内郡新任都尉张辽,拜见将军!”
谁?周道猛然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长八尺,双眸如电,鼻直口方,面色微红,髭须微露,全身戎装的青年将领立于堂下。
“你便是张文远?”周道气息有些急促。
张辽愣了一下:“将军认识张某?”
他本雁门郡一小校,因杨奉被撤,河内都尉空缺,并州刺史丁原才让他接任前任都尉杨奉之职。他得到命令后,兼程前来河内,便又接到周道的命令。这才赶到邯郸。按说,他一直在雁门之外,又不显名,这位如日中天的新任左中郎将如何识得他这个无名小卒?
“真是张文远!”周道大笑着走下堂,来到张辽面前,仔细的打量一番,道,“果然仪表堂堂威武不凡!此战有文远相助,吾无忧也!”
这两天他一直在研究地图,计划将全军分为五路,而自己这边只有四人,尚有一路将领人选一直没有定下来。张辽的到来,刚好填补了这个空缺。
张辽躬身道:“将军谬赞!”
对眼前这个小了他五六岁的主将,张辽是丝毫不敢怠慢。义渠与羌胡之战,夜袭阿阳城池,望垣峡一战败两万敌军,更有渭水一战,歼灭西凉在关中的主力,无一不是精彩绝伦。若是一战两战,可能还有运气的成分,可连续攻强克敌,无一败绩,这就不是运气的问题了。
“文远兄过来。”说着一把抓住张辽的手臂,来到案前,指着地图道:“你看,黑山贼众为何选择这里盘踞?”
张辽依言看向地图,沉吟道:“此地山势险峻,沟壑纵横,不利于大军行动。而其西是太原郡,北是常山国,东乃邯郸巨鹿,南则壶关。可以四处出击,官府防不胜防。却又无可奈何。”
周道笑道:“文远所言,虽不中亦不远也!大军结营,水源为首。若是没有水源,势必不能持久。北方缺水,可文远你看,此山中却是五水流出,并不缺水。”
张辽似有所悟,皱着眉头盯着地图看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看向周道:“将军的意思是,黑山贼必依水结营,致使兵力分散。”
周道抚掌大笑:“文远果然深藏韬略!此山沟深而险,黑山贼据山而守,吾等进剿,不宜迁延日久。只要沿着水源长驱直入,便不难找到其营地。然则,若不能同时攻击,则其必然与我周旋不休。如此,我意沿五水兵分五路,分进合击。”
张辽仔细寻思了一番,笑道:“此计大妙!大山之中,如何寻敌是极为困难之事。沿水而进,则无此虑也!如此我军亦不会缺水,一举两得也。同时进攻,亦能使其左右不能兼顾,分割围歼之,可一战而定也!”
周道看向张辽,问道:“我欲让文远独领一路,如何?”
张辽受宠若惊,拱手道:“必不负将军期望!”
他只是一个郡都尉,按理是没有资格独率一军的。可自己才来,这周将军便将如此重任交给自己。这对于一个军人来说,这种感受是一般人体会不到的。
周道笑道:“呵呵,便是吾,也不敢说能胜利归来。可文远之能,吾却是没有丝毫怀疑。凯旋之日,吾必为文远请功!”
他只觉得热血上涌。怔怔的看着周道,后一阵才回过神来,躬身道:“谢将军抬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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