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周一下午放学时间，柳陌两手揣兜往桥边小卖部走。那是他的家，他和七十多岁的刘奶奶住在一起，那店自然也是刘奶奶开的。
手机突然响了一声。
“柳哥，吃不吃麻辣烫，我给你带店里去。”他朋友许翼给他发微信。
“不吃，不饿。”他飞速回了一句，手又揣回了兜里。
他一抬头，看见五六个一米八左右，拿着棍子的不良少年。
习惯了，柳陌跟别人打过太多次，结了太多仇，有人找事在所难免。他淡淡地道：“找揍？”
“柳陌你个狗日玩意儿，打我兄弟，今日俺要为他复仇！”带头的那人说。
柳陌：“……”
又是这一套，主要是，他打过太多人，根本不记得他兄弟是谁。
“上！”那人一挥棍子，几个人朝柳陌扑了过来。
这是个偏僻的小巷子，没人。
柳陌闪身避过一棍，猛地一踹，一个人被踹飞了，他夺了那棍子，打伤了一个人，在他正准备踹下去的那一刻，有人叫道：“柳陌！你又干什么？！”
柳陌回头，那几个人连滚带爬地跑了。
正常吧。
等等，刚才说话那人，是一中的教导主任——徐萍萍。她身旁还站着一个柳陌从未见过的男生，看不出来比自己高还是比自己矮，没正眼看自己一眼。
柳陌当即下了个结论：这人想找事。
正思考着如何处置这人，徐萍萍冲了过来，恨铁不成钢地指着他，怒气冲冲地道：“柳陌，你没事欺负别人干什么？！还穿着我校校服！丢的是我们一中的脸哪！”
柳陌有些无语，道：“徐主任，你确定是我在欺负他们？”“不管怎样，你终究和别人打了架！这就是不对的，走，带你去校长室。”徐萍萍义正严辞地道。
……
柳陌走在后面，拿出手机给许翼发微信，让他转告奶奶今天可能晚回来一会儿，别让她担心。
末了，他抬头瞥了一眼前面那男的。
身材，跟自己差不多吧，比自己稍微矮点，头发比自己短点，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正想着，徐萍萍突然叫他：“柳陌，你跟这位同学学学，他叫苏俨，每次都是年级第一，不打架，不旷课，身高一米八二，体重……”
柳陌听得无语。
这不就是赤裸裸的暗恋么？报这么详细……等等，这人是个学霸，怪不得这么讨人厌。
“徐主任过誉了。”那叫苏俨的同学微微低头。
不是，我都没说话你接个毛啊……
“确实。”柳陌吹起了口哨。
“因为我打过一次架，不小心把别人打伤了，您可不能说我没打过架。”苏俨又道。
“那下回咱俩试试。”柳陌走到他身边。
徐萍萍察觉气氛不对，气急败坏骂柳陌：“你怎么还不消停？”“这没什么，我不介意和他切磋。”苏俨道。
徐萍萍彻底无语，道：“你班老师说你脾气不太好竟然是真的，一开始我还不信。”
苏俨摆着一副欠揍表情：“没事，见多了就习惯了。”
徐萍萍干脆不理他。就这样，三人都不快地进了校长室。
一中的校长叫张丽华，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女性，戴眼镜，见他们进来，掸了掸旁边沙发上的灰，扶了扶眼镜，道：“坐。”
柳陌走累了，轻松地往沙发上一坐，翘着二郎腿看许翼回没回微信。
旁边苏俨也坐了下来，和他一个姿势。
柳陌瞥了他一眼，两人目光正好撞上。柳陌淡淡地收回目光。
“张校长，是这样的，我和苏俨同学正在讨论关于数学竞赛的问题，正好看见柳陌在和别人打架，而且打伤了别人，这已经不止一次了，没办法，只能问问你该怎么办。”徐萍萍摆着一副苦瓜脸。
柳陌也不辩解，反正讨厌他的人已经够多了，再来一个也不是不行。
张校长似是沉思了一会儿，十指关节敲着桌子，良久，她轻咳一声，目光沉沉望向柳陌，继而转移到苏俨，道：“苏俨同学，你愿不愿意和柳陌做同桌？让他转到你那班。”
“不是……”柳陌刚开口，苏俨打断了他：“好。”
“那就这么着吧。徐主任你去安排。”张校长一挥手，示意他们出去。
柳陌大步走出门，狠狠瞪了苏俨一眼，凶得要死。
当晚，柳陌比平时晚了一个小时回到了家。
都这么晚了，刘奶奶还在收拾餐具。
“我回来了。”柳陌放下书包。
刘奶奶看见他，，“嫣然一笑”道：“来来来，今天卖出去的文具我特意给你留了一件，就是这什么元素什么表，我字认不太全。你拿着吧。”
柳陌从来不学习，但见奶奶这么用心，便收着了。
“我刚去隔壁买的包子，一个顶俩，小陌你尝尝。”刘奶奶摸出一个袋子，还是热的。“嗯。”柳陌边吃边上了楼。
该死的，怎么叫徐萍萍给撞上了，还要和那什么苏俨做同桌？
柳陌正在思考苏俨明天会怎么死。
周二，早上八点。
柳陌翻身起了床，这回儿升旗仪式应该开始了，他先溜回教室再说，那苏俨是高二一班的，听说那班的人都挺卷。
柳陌来到班里，走到最后一排，翻了几个本子找到了苏俨的座位，他坐到了他旁边的位子，正好是空的。
看来这人早上就搬走了，挺识趣。
柳陌无聊得很，打开英雄联盟手游玩了起来。
他网友多得是，随便拉了几个人，他走中路。选什么英雄？吸血鬼吧。
这局对面太菜了（对柳陌而言），轻轻松松就赢了，轻轻松松就是MVP，一点儿意思都没有。
柳陌想了想，还是先补补觉吧。
就在这时，苏俨进来了。
柳陌觉得奇怪，升旗仪式不是还没结束么？“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找事？”
“我在主席台发言完毕，就先回来了，怎么？”苏俨坐到他身边。
柳陌道：“呦，挺厉害的，就是不知道你今天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苏俨笑了，望向他：“什么人敢伤我？”
他还没说完，砰地一声人坐到了地上，柳陌踹翻了他的板凳。苏俨自然不肯示弱，猛地站起来要扯柳陌的头发。柳陌侧身险险避过，将人勾倒，没想到苏俨拽着他一起倒了下去。
现在的情况是：柳陌压在苏俨身上，苏俨的鼻子贴着柳陌的脖子。
柳陌往下看，苏俨往上看，他们短暂地对视了一秒，柳陌一手撑地站了起来，扯了扯头发。
班主任王秀宁带着同学们进来了，苏俨已经坐正。
王秀宁走上讲台，郑重其事地道：“同学们，咱们班来了一位新同学，名字叫柳陌，他……”
整个年级谁不认识柳陌？
他高一的时候，又一次五班的杨浩轩说他是孤儿，被他摁在地上揍，出手快准狠，成功地将人打进了医院。
一战成名。
老师也了解他家的情况，就没让他赔偿。
“总之，就是要个新同学好好相处，不要闹矛盾。苏俨你多帮帮他。”王秀宁总结了一句。
苏俨连忙接道：“好。”
柳陌不满地“啧”了一声。
第一节就是班主任的语文课，柳陌在下面玩英雄联盟。
“柳陌。”老师突然叫他，“你读完这篇阅读理解，第一感受是什么。”
啊？
柳陌想：“要知道睡觉了。”他想了想，看了看阅读理解的名字，是“马克思和恩格斯的友谊”，道：“我感受到了他们友谊的浓厚。”
“很好！”老师带头鼓起了掌。
柳陌：“这个傻子都会……”
柳陌不再理他们，埋头睡觉。
旁边苏俨却推了推他。“干吗？”柳陌睁开一只眼。“不准上课睡觉。”苏俨以命令的口吻说。“不是你谁啊？你管得着么？”柳陌道。
苏俨转过了头，继续听课。
“柳陌，下课到办公室一趟。”王老师道。
柳陌：“……”
苏俨一副“我刚才提醒过你了，是你自己不听”的表情。
柳陌踩了他一脚。
下课了，苏俨没有出去，安静地做练习题。
柳陌进了办公室，找了个位子坐了下来。
他没注意王秀宁用一副“你好自觉”的表情瞪他。
王秀宁道：“柳陌啊，其实老师觉得你本性并不坏，只是没有人多加引导，你可以跟你同桌学习，他无论是成绩还是人品都非常的优秀，老师希望你以后会……”
柳陌差点听睡着。
你们老师是不是只会这一套？
“嗯。”柳陌敷衍了一句。
他经常这么敷衍。
王秀宁以为他听进去了，又说了一大堆话，放他走了。
柳陌刚打开门，和一个男生撞上了。“哪个不长眼的，没看见你……苏俨？你来干什么？”没想到啊没想到，居然是苏俨，他不去吃饭来这干吗？
“讨论作文比赛的事。”苏俨冷冷地道。
不是，你参加的比赛还挺多。
柳陌冷哼一声，撞了他一下，飞奔去了食堂，找许翼去了，许翼说今天帮他抢到了红烧肉，让他快点过来。
柳陌本人对食物没什么兴趣，但既然许翼抢到了，就跟着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