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俨快步走回家，果然，刚打开门，就看见他爸像条狗一样乱窜。
“真是疯了。”苏俨喃喃道。他眼神空洞，也不知是说谁疯了。
他一手拖住他爸，一手打开门，将他爸扔了进去，反手关门，上了锁，任那疯狗在里面乱叫。
他爸得了精神病，怎么都治不好，没钱了，就这么着吧。他一生气就会发疯，疯了只能苏俨拖住，因为那疯狗一米八。
“出来吧。”苏俨望了望紧闭厕所门。
里面出来了一个矮小的女性。
“儿子啊，他这又是犯得什么病？”那女的惊魂未定地道。
“神经病。”苏俨没看她，“我写作业了，别过来。”
十点。
那边柳陌自苏俨走后，越想越奇怪，今天作业这么少，他复什么习时间不够？
柳陌赶快打消这个念头：“我怎么会关心他？”
但是想了又想，还是慰问一下吧，看他笑话。这么想着，柳陌给苏俨打了语音通话。
糟糕！点成视频通话了！柳陌刚要挂断，苏俨已经接了。
柳陌：“……”
这都什么速度。
苏俨一脸平静地看柳陌惊慌的神情，缓缓道：“干吗？”
柳陌：“……你还没死啊？”他刚说完，惊觉不对，道，“不不不不不，我的意思是，你没事吧？”说完，他又觉得自己太过于关心别人是自己气质下降，正欲开口，苏俨说话了：“没事，没死。”
柳陌再次破防。
很快，柳陌恢复了自己高冷的气质，瞥见苏俨正在看自己，冷冷地道：“看我干什么？把脸转过去。”
“不转。”苏俨依旧看他。
0.1秒后，苏俨的手机上显示“对方已挂断”。
柳陌抓着头发，烦躁地过完了一夜。
莫名地是，第二天才五点他就醒了，而且一点儿也不困，最主要是，非常想吃包子！
柳陌恨恨起身，把脸埋在水盆里狠狠洗了一把，慢慢下了楼。
“呦，小陌今天起这么早？”奶奶已经站在收银台了。
“我去隔壁吃包子吧。”柳陌丢下一句，往隔壁走了。
“老板，来两个肉包子，一杯豆浆！”柳陌坐在了仅剩的一个座位上。
“好嘞！”柳陌这边刚说完，那边老板就把包子和豆浆端来了。
“老板，我跟他一样！”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柳陌往后一看，一个冷漠的身影向他走来。
柳陌刚要撵人，苏俨倒是先开了口：“没位置，拼一下。”“为什么非要来我这儿？”柳陌有些不爽。“我跟他们不熟。”苏俨慢条斯理地道。
等等，你说的就好像我们很熟似的！
“你天天吃包子，不腻么？”柳陌突然问。苏俨似乎觉得好笑：“这儿可不仅仅有肉包子，还有咖喱牛肉包、韭菜豆腐包、奶黄包、奥尔良鸡肉包：豆沙包：牛肉包，还有豆腐……”
“苏俨。”柳陌忍无可忍地道，“现在闭嘴。”
“哦。”苏俨歪了歪头，不再说话。
柳陌直觉，苏俨此刻很开心。
吃完了包子，柳陌发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事：他没带钱。
柳陌硬着头皮对老板说：“我家就在隔壁，我去拿钱。”
“你家长谁？电话，让她送钱来。”老板不领情。
有病吧！柳陌火起，正要发作，苏俨幽幽来了一句：“我跟他一起的，钱我付。”
柳陌和老板：“……”
柳陌出了店门，就是没理他。
“走吧，一起去学校。”苏俨轻声道。
“谁跟你一起去？你走这条路，我走这条路。”柳陌给他指了指。
“也不是不行。”苏俨按他说的走了。
柳陌还是觉得自己吃亏了。
十分钟后，两人在校门口相遇。
“Hi！”苏俨试探性地招手。
柳陌刚要发火，看苏俨那副样子，火熄了。最后冷冷地蹦出一个字：“滚。”
“好。”苏俨向教学楼猛冲。
柳陌突然有种想超越他的感觉，情不自禁也跟着跑起来。
40秒后，两人一同挤进班级，被对方撞倒在地上。
“你有病啊，没事就知道瞎撞人。”柳陌没好气地道。
“不是你在撞我么？”苏俨反击。
他们没注意的是，王秀宁站在他们旁边。
苏俨先发现了这一点，单手撑地站了起来，顺手把柳陌拉了起来。
前一秒柳陌还躺在地上准备踹人，后一秒猛地被拽了起来。
“你要死了？”柳陌欲踹人。
“往前看。”苏俨提醒。
下一秒，柳陌整个人懵了。
不是，你早不说一声。
“走，你俩现在跟我去办公室。”王秀宁一脸平静。
柳陌注意到，苏俨狠狠瞪了自己一眼。
啊？为什么啊。
没想到，王秀宁只字未提刚才的事，只是简要说了下作文比赛的事。
“作文比赛今天下午三点开始，两点会有校车接你们去二中比赛，这次参赛的共有三百人，想脱颖而出很难，但对你们来说，算了，总归就是，我相信你们。”
“哦。”柳陌先出去了。
“刚才……”苏俨缓缓开口。
“没什么，不重要。”王秀宁笑了笑。
苏俨慢慢走了出去。
“喂喂喂，你别臭着一张脸，我不想看。”柳陌一直没走，他在等他。
苏俨没理他，自顾自走进教室。
柳陌觉得好笑，一只手将他拽了回来，逼他仰头看自己。“你到底怎么了，怎么这么不开心？信不信我……”
“你来啊，上啊！”苏俨道。
柳陌：“……”
他猛地推开了苏俨，大步走进教室，有种放荡不羁的气势。
“等等我。”这话说完，苏俨自己都愣了。
柳陌根本不理他。
今天的早读是英语，老师叫房靓丽。
柳陌最讨厌英语了，很自然的趴在桌子上睡大觉。
“为什么不学习？”苏俨戳他。
“你管得着么？”柳陌昏昏欲睡，睁开半只眼睛。
苏俨正准备说什么，房靓丽道：“某些同学，好不容易按时到校，竟然还不读书，我还以为是来学习的。”
苏俨听见，旁边的人嗤笑一声，似是不屑。
下午两点，一辆校车把他们学校参赛的学生接去了二中。
二中比他们学校小一点，但也很气派。
柳陌和苏俨被分进了同一赛场。而且柳陌就坐在他身后。
作文纸发了下来。
三秒后，柳陌的笔掉到了地上，苏俨直接连人带板凳摔了下来。
因为，作文题目是：“朋友”。
这不是要了他们的命么？！
他们各自斟酌了一番，都选择了对方。
本以为天知地知，我知鬼知，哪成想，作文改的太快，以至于最后一节课就被送到了语文老师手里，语文老师把它们带到了班级。
“今天我要表扬苏俨和柳陌，他们分别在作文比赛中获得了，第一名和第二名的好成绩，恭喜！”王秀宁带头鼓掌。
“奖杯呢？”一个同学问。
“本次比赛前五名去参加复赛！”王秀宁笑道。
“下面，请苏俨同学先读一下自己的作文。”王秀宁把作文纸发给了他们。
“不行。”苏俨道。
王秀宁和蔼极了：“害羞？那柳陌先读吧。”
柳陌更冷：“不可。”
王秀宁道：“那你们互读？”
苏俨想：“反正都这样了，读吧。”
柳陌想：“读完了我再揍他也不是不行。”
两人的意见罕见的达成一致，柳陌先开始读。
柳陌的声音很性感，低低的，有磁性：
“他迎着春风向前走，无比桀骜，无限光明。我现在他身后，看着他孤独又坚定的背影。有一瞬间，想站在他前面，不要让他一个人承受所有。
了他太笨了，他不知道怎么对一个人好。我爸是个精神病患者，没钱治病，我尽力克制自己压抑的情绪。
“怎么了？”他淡淡回头。
“没事。”我不想让他担心。
他嗤笑一声，两手揣兜。继续浪荡地走。
当晚，他打开了视频通话。他看上去脸色不太好，兴许是担心我，但他装得很烦。
“干吗？”我问他。
“你还没死啊？不不不，你没事吧？”他僵硬地开口。跟显然，他不会关心别人。
“没死，没事。”我望着他，笑笑。
“别看我。”他恢复了冷漠。
“哦。”我歪了歪头，尽量让自己乖一点。
他一脸烦躁地挂了电话。
第二天早上，我去他家旁边的包子铺吃包子。
他懒洋洋地坐在一个角落。
没了空位，我缓缓向他走去。
他作势要赶我走，但我注意到，他把自己的盘子往旁边挪了挪。
吃包子的时候，他突然问我：“整天吃包子不腻么？”
腻啊，当然腻啊。
可是我从小就不习惯被别人关心，口是心非地道：“不腻，你看，这儿有好多口味的呢……”
“闭嘴。”他好像很生气。
可我为什么，那么想笑……
早上，我们在校门口相遇，默默比赛谁跑得快，结果我们同时冲到班级门口，摔在了一起。
我清楚地感受到他身体的温度，清晰的看见班主任站在我们面前。
有种难以言喻的羞耻感。
我立刻起来，粗暴地把他拉起来，跟着老师进了办公室。
老师说完话，他似乎知道我还想解释什么，便先走了。
我忍不住回头望去，他的身影孤独又坚定，好似一座大山，屹立不倒。
我其实很在意老师们对我的看法，我低着头，解释着刚才发生的事。
“没什么，不重要。”老师冲我笑。
我匆匆走了出去，看见他回眸。
他的眼睛好看得很，内眼角下勾，眼尾微微下垂，柔和得很。只是他额间碎发遮住了它们，使他显得冷酷。
只有我知道，他是一个温柔的人。
他在等我。
看我的情绪没有太大的波动，他收住了那一瞬的担忧，冷冷地道：“别臭着一张脸，跟我回去。”
这神情，就像一个父亲把对孩子的关怀藏在心底。
我享受着这一切，却不想多说，自顾自地向前走。
谁知，他将我粗暴地拽了回来。逼我仰视他，我很清楚地看到了他的眼睛。
“信不信我揍你？”他吓唬我。
怎么会？
“不信啊。”
我望着他的眼睛，轻声道。
他嗤笑一声，转身走了。
他的背影，仍是那么坚定、那么孤独。但凭空多了一丝柔和。”
读完了，柳陌还在震惊。
啊？这傻子写我？不会吧？
他自己都没注意自己耳朵红了。
苏俨整张脸都黑了：“那什么，我瞎写的，别当真。”
但是，这只会越描越黑。
同学们：“啊啊啊！太好磕了！”
“苏俨，你开始读吧。”
“我一点都不了解我自己，但我很了解你。我没交过朋友，不知道怎么做你才会开心，但我会尽力成全。
我曾幻想，下雨天不用再湿淋淋的，有人会给我撑伞。现在已经没什么感觉了，可当你向我走来的那一刻，我的心却悄然融化了。
我没有伞，懒得买。所以呢，下雨天我得跑得快一些。
我如野兽般乱窜，你突然来到了我身边，为我举起一把伞。
我本是想说“谢谢”的，可一开口，就说出了“过来干吗，滚。”
我真的不会说那种……
你送我回到了家。
那一刻，我的心又融化了一次。
我们和奶奶一起去吃肯德基，你在背后接了个电话，我没听见里面说了什么，只是莫名觉得你心情不好。
当晚，我给你打了视频通话。
你一直盯着我，盯得我没法开口。我不习惯被别人看着。
我不会说好听话，竟说成了：“你死没死”！我当时真想抽自己百八十鞭的。
我从奶奶口中得知你天天去隔壁吃包子，第二天，我第一次早起，去隔壁买包子吃，果然，一分钟后，你来了。
你坐在了我的身边。
我知道你每天都吃包子，有些心疼地道：“你每天都吃这些，不腻么？”
你却宽慰我，说这包子有这么多口味……
怎么这么不叫人放心？我有点生气，冷冷地道：“闭嘴。”
我心里计划着你明天吃什么。
付账的时候，我突然发现，没带钱……
男子汉大丈夫没带钱！
我正窘迫，你替我付了钱。
我宁可……也不愿意让你帮我。
我很生气，没答应和你一起去学校，不想，竟在校门相遇。
你一脸坏笑，我顿时气消了不少，和你比赛谁先跑到教室。
不想，竟同时冲了进去，撞倒了。
我正迷糊，你单手把我拉了起来。
我明显地感觉到，你生气了。
一抬眼，老师就在我们面前。
啊。
一瞬间我有些后悔，我知道，其实你们这些好学生都很在意老师的看法，我虽然理解不了，但我知道你心里一定不舒服，便没开口。
老师带我们去办公室，却只说了些竞赛的事。
我识趣地走了。
走了两步，却又停了下来。
怕你笨，自己的情绪都控制不了。
见你无恙，我松了口气。
下次，最好别让我担心，要不然我抽你。”
全班寂静了三秒，沸腾。
苏俨的耳朵红似火，柳陌还好一些，稍作掩饰。
“你，放学跟我走。”柳陌咬牙切齿地对苏俨说。
“不可能！”苏俨同样咬牙切齿。
王秀宁突然发话：“你们啥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柳陌和苏俨：“没有。”
啊？
柳陌直接站了起来，冷冷地道：“谁敢传谣，我打断谁的腿！”
“附议。”苏俨道。
王秀宁：“咋还这么害羞？”
柳陌直接趴倒在桌子上装死，苏俨开始“静心”阅读。
全班同学还没缓过来。
苏俨有生以来上课第一次没听。
放学铃声：“叮呤丁玲……”
同学们识趣地离开，班里只剩下柳陌和苏俨。
他们就是觉得，不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