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陵郡城,宁州三郡也。
背靠青陵大山,据青江之险而建,分内外两城,设东西二市,共九万余户,近四十万人口。
......
“刘家宅子倒是气派,武行位置也不错,周边仅此一家,咱们北山武馆初来乍到,要是能在这附近拿下个立脚点...”
刘家院门对面,两穿着狼皮袄子的青年蹲在街边,探头探脑打量着周边。
“我看这宣宁武行就不错,刘家不是关了半年吗?我打听过了,那老头病重,儿孙都死差不多了,估摸着收不动徒了,
只要咱师父出面,定能拿下...”
长得一副马脸的林出冷笑,本以为师父让他们打探的是个什么豪门大族,原来是个家道中落的破落户。
二人正低声交谈,一道年轻的声音忽地从身后传来。
“两位看着不像本郡人士啊,怎蹲在这刘家门口?可是来寻那刘家老爷子?”
两人被这声惊得连连转头,
只见一身锦袍的刘通玄不知何时站在了他们身后。
“关你屁...”
林出瞧得来人只是个半大小子,瞪大眼睛便要驱赶。
马上便被身旁浓眉大眼的粗壮汉子一把按住,此人笑着拱手道:
“不知这位小兄弟是哪家公子哥?在下贾牛,
我兄弟二人从北边逃难而来,早早就听闻了刘老爷子的威名,仰慕已久,只是不知他老人家身体可好,还否收徒?”
“呵呵,那你们可算是问对人了,本人对城内诸家均有了解。”
刘通玄人畜无害的笑了笑。
来打探消息的两人闻言,心中一喜,不禁相视一眼,
正要跟他多打探刘家的情况,刘通玄话锋却是一转,
“可我没听说过哪边上门拜师是空着手上门的,
难道你们北山武馆的都是如此?不知礼数?”
两人顿时一怔。
“他娘的,臭小鬼你说什么?成心找事是不是?”
林出恼羞成怒,体内气血激荡,甩甩手脚就要出手。
“啪~”
贾牛一巴掌甩他脑门上,将他瞪下去后,反而望着刘通玄笑道:
“原来是刘家公子,早听闻刘家多才俊,个个是人中龙凤,今日却是我兄弟二人看走眼了,我师弟是个直肠子的糙人,若有得罪,望刘公子不要放在心上。刘老爷若是尚在,还请公子替我等问声好!”
贾牛话方说完,大脸一怒,抬脚猛踹在林出屁股上,提着他转身就走。
他们只是来打探消息,却不是把人往死里得罪。
“我刘家大门就在这,又不是不待客,别急着走呀?”
刘通玄讲着,两人却是头也不回,快步离去。
“这些生人是谁?长的好凶...”
见两人离去,秋实才从后面走来,满脸不安道。
“新来的势力,不知是城内哪家的探路石,以后多多留意北山武馆的人。”
刘通玄盯着两人远去的背影,面色微沉,
如今刘家局势可比他想象的还要危急。
回到家中,刘通玄独自走回内院。
刘家内院很宽敞,中间修有一口石池,早年里头还养着几尾青鲤,上面开满了莲花。
如今却是鱼死花枯,水结成冰。
他沿着游廊走向正房,望着寂寥的大宅院,心中百感交集。
四十多年前,二十岁的爷爷刘宣带着弟弟刘竹逃难到这青陵郡城。
一无所有的两人凭着一双铁拳一本药典,在诸家的挤兑中夺食,创办武行药馆、娶妻生子,硬生生打下刘家这偌大的家业。
刘家在这青陵郡有许多家业。
比如现在这座宽敞的四进大院和旁边设立宣宁武馆的跨院,以及一处在西市的药馆小院。
城外青江沿岸还有近两百亩良田、青陵山上数十亩种植药材的药园,
甚至在青陵辖下的云岭县中还有一个药铺。
如今遭了变故,家中产业大多荒废。
宣宁武行收的弟子死的死、散的散,暂时是关了。
目前只有叔公刘竹经营的药馆,和他儿子刘正明经营的云岭县药铺尚在经营。
然而青陵山上的情况尚且不明,药园产的药材早断收一年之久了,能经营下去也是靠先前储藏。
不知不觉间,刘通玄走到了正房门口,
迟疑片刻后,还是敲响了房门。
“哐哐”
“进来吧~”
一声嘶哑老迈的声音传出。
刘通玄推开房门,焚香扑面,入目一张红木八仙桌。
桌子上方供有一块无字灵牌以及一张苍劲有力的长梢弯弓。
而在旁边床上,躺着一位枯瘦如柴的老头,这正是他爷爷刘宣。
他快步上前,蹲在床头欲将仙人传法说出,却是一阵酝酿,才讲道:
“大父,您感觉好些了么?”
老爷子双目紧闭,没有回答。
“大父,这些日子天气渐暖,四时兴许很快恢复正常,郡守大人也放松了进出,我想找些人手,去那山周边探查父亲他们的消息...”
老爷子闻言,这慢慢开口道:
“内城二府及诸家可有动静了?”
“未有。”
“那天十多名二境武夫一同进山,只剩三人逃回,你一个气血尚未圆满的小子能顶什么事?”
刘老爷子怒睁双眼,瞥了眼这个不成器的孙子,不知他从何处来的底气,又问道:
“你还需多久气血圆满?”
“至少一年。”
刘通玄如实回答。
武夫境界,一境气血期、二境内府、三境脱胎、四境混元...
其中气血期以锤打体魄,熬炼气血为主,分为入门、小成、大成、圆满。
他才气血大成没几天,要熬练到气血圆满,没个一年两载是断不可能的,气血期只能下苦功夫磨炼体魄。
老人闻言,咳了几声,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刘通玄无奈,知道老爷子不怎么待见自己,也晓得他心中的痛苦。
老爷子早年透支身体落下病根,这几年身体江河日下,气血衰败,
寻来医治的神医都说没剩多少时日。
即便如此,前些年别人一提起自家大哥,老爷子仍春光满面,别提多骄傲了。
甚至贼军围城那些日子,老爷子还能到城墙溜达,
随手一箭射死对面一名二境千夫长。
可自从叔叔身死、父亲兄长在青陵山失去踪迹的消息接连传来后,
老爷子身子一下子便垮了,一夜间发须尽白,如今卧病在床再难出门。
自己性格从小浪荡,很不讨老爷子喜欢。
念书没有当官的志向,练武没有兄长的天赋,十岁那年向往天上高来高去的神仙,
竟拿身上一块值钱的玉佩,跟街上的野道士换了一本仙家秘籍,
躲进春雨楼中苦苦练了三年,
结果一点动静都没有,最后只能拿来垫桌脚。
如今家里遭了变故,时日无多的老爷子往下一看,
家里的老幼就只有他这么一个浪荡子孙顶事,
老爷子心情可想而知。
“大父你好生休息养病...孙儿先告退了。”
刘通玄摇摇头,心中斟酌,决定暂时不将仙人传法的事情说出。
毕竟此事过于匪夷所思,说出大概率会被认为是疯了,
况且城中还有位老神仙,若让他知道了,保不准刘家有灭顶之灾。
“你若真有心寻你父兄,待内城诸家有所行动,再去也不迟。
那青陵山上有仙司府管辖的灵田,种有朝廷每年钦定上缴的灵物,仙司尉可比你们急多了,
那邪修手段诡异,不知是生还是死,仙司府那老家伙若不动,你们这群小娃娃进去与寻死何异?”
刘老爷子长叹,再睁眼看向这个欲言又止的孙子,语重心长。
“大父教训的是,孙儿只想为大父为刘家分忧,却是考虑不妥了。”
“你能有此意也是好事,我刘家没有孬种,练武去罢,咳咳咳...”
“是!”
望着虚弱的爷爷,刘通玄心中沉重,默默退下。
......
竖日,天蒙蒙亮。
趁着院中还没人起床,
刘通玄早早沐浴换了一身素袍,在房中摆好了蜡烛香炉,
他神情肃然,心中虔诚。
点燃九根香后,按祭引法中的描述,
往东西南北四个方向,恭恭敬敬各磕了三个响头,再往祭台一拜,口中念诵道:
“上元太微仙府刘氏子弟通玄,顺意承旨,祭德呈福...今恭请五帝天君妙道仙宝,安身立命,奉道修行...”
话音方落,神异骤显。
刘通玄只觉一股清灵之气汇集在双目上,视线自然而然穿透墙壁,
竟看到了尚在熟睡的家人们身上金光涌动,颜色虽有深浅,却都往他手上汇集而来。
“这是功德?”
他不禁翻开左手掌一看,汇集而来的金光竟形成了三枚外圆内方、金光澄澄的铜钱。
“这便是祭引法所说的五帝功德钱?”
刘通玄心中激动,随手夹起一枚,眼前突现五座帝像虚影。
金光煌煌间,竟化作六道光团围绕在他周身。
他压住心中震撼,凝神一看,发现这些光团竟是六件形状各异的物件,
准确来说是那五座帝像手中的仙宝,
道衍天印、造化仙瓶、聚宝盆、天道符碑、混沌宝炉...
仙宝的名字和作用一一涌入他的脑海中,
“衍化完善功法、催生植物改善灵土、复制物品、增添命格...”
“一枚五帝功德钱可试用一次?这是让我选择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