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云小楼所料,最先斩获线索的,正是钟晴。
既然诅咒的形式变成了这种躲无可躲的梦境,那么之前林筱竹设定的龟藏计划便直接宣告破产。
钟晴回到自己的出租屋,找到了她母亲的手机,在VX的聊天记录里,发现了极为重要的线索。
原来钟晴的母亲钟如燕在一个多月前,曾向一个姓章的易学大师解梦,梦中描述的内容,与几个人所做噩梦一模一样。
只不过后来俩人变成了语音连线交流,并不确定章先生对钟如燕说了什么。
但是很显然,这个章先生明显知道些什么,否则俩人语音聊天的时长不会达到一个半小时。
钟晴讲述自己的发现后,云小楼直接用钟如燕的VX给章先生发了语音申请,但是连续几次,都显示无人接听,超时挂断。
云小楼不想再浪费时间,便问道:
“钟晴,你知道章先生的住址吗?”
钟晴忙点头,道:
“我妈生病前,一直给他当保姆,我知道他住在哪。”
云小楼看了一眼时间,后半夜凌晨两点,这显然不是一个合适拜访他人的时间,但是云小楼等不及。
事关生死大事,还有什么合适不合适?
于是他对着身边两女道:
“筱竹,先别打听了,咱们三个去找章先生。”
林筱竹二话不说,在车库里开出来一辆MINI,这小车在城市里穿梭比较方便。
一路疾驰,林筱竹的车技相当不错,就没有她不敢超的车,而且就和看不到交通灯似的,也幸好是后半夜车少,否则三个人怕是不用等六十天以后了。
到了地方以后,云小楼下车抖着手点烟,钟晴直接开门就吐了。
林筱竹最能耐,下车后抹着眼泪嘟囔“第一次开这么快的车,好怕”。
云小楼能理解林筱竹的紧张。
如果说噩梦是死亡倒计时的开始,那么从现在开始,每一分每一秒对于三人来说,都是无比珍贵的。
生命的倒计时,总是更能让人体会时间的珍贵。
只是人们很少思考一件事,那就是每个人出生那一天开始,都是生命倒计时。
他们与云小楼等人的区别,不过在与不知道句号的位置罢了。
易学大师大多活得像个隐士,无论他们是不是真的隐士。
所谓大隐隐于市,章先生是真能隐。
他的住所是租住的。
虽在闹市却完美做到了闹中取静。
其坐落在一个满是高层的小区后面,周围是荒草地,连个正经路都没有。
用电全靠房前的太阳能,用水则靠房后老水井。
很显然,这房主是个坚强的钉子户。
环境虽然恶略,但却正中章先生的心意,他一生专研易学,自然喜欢这种轻易不会有人打搅的环境。
这小车底盘低,根本跑不了这种杂草荒地,他们只能把车停在那高层小区的停车场,然后从小区后门出来,走路去章先生的住所。
走了十几分钟才到达目的地。
这里很黑很静,没有路灯,借着远处楼房露出的灯光,可以看到黑乎乎的平房。
也没有院墙,就在房前摆放着几个太阳能发电板。
平房内亮着一盏暖色的光,想来章先生还没有休息。
三人用手机电筒照明,踩着杂草来到平房的门前,敲了敲门。
然而里面没有任何动静。
“嗯?”
云小楼示意钟晴呼喊一下。
钟晴忙加重力气敲门,然后大声询问:
“章先生您在家吗?我是钟晴啊!我有急事找您!”
连续呼喊几次,屋内没有任何回应。
云小楼心中焦急,也顾不得礼貌,使劲的推了一下,那双扇的堂屋木门应手而开。
对于云小楼的力量,这种木门栓与不栓,没有任何区别。
三人危机临头,没有任何迟疑,彼此相视一眼,便踏步而入,直奔西侧亮着灯的屋子走去。
这里明显是个书房,二十多平的屋里,墙壁上打满了书架,摆满了书籍。
三个人来到门口处,才看到书房深处,靠在书架旁的老大硬木书桌,以及一个人。
在看到那个人的一瞬间,云小楼明显感到自己的头发根立了起来,冷汗在脖颈滑落,让人发痒。
就见那人跪在书桌旁边,双臂趴伏,右手里攥着一张撕掉的书页,左手搭在旁边的书架上,瘦削的脖子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歪着脑袋,面部向着门口,瞠目撑口,嘴角破裂,恰似小丑。
在那凝固的表情里,云小楼读到了痛苦、卑微、乞怜,却独独没有解脱。
钟晴在看到这具尸体后,整个人似乎全身脱力,真像面条似的堆在地上,嘴里颤声道:
“章...章先生和我母亲去世的时候一模一样......”
林筱竹也惊得躲在云小楼身后,顺着云小楼胳膊一侧,歪着头看向尸体,脸上除了惊恐,更多的是担忧,因为钟晴的言语证实死者是章先生,也就意味着他们的线索断了。
在野外探险,死亡不是话题而是现实,所以面对尸体,云小楼胆子还是比较大的,经过最初的惊慌,已经快速冷静下来。
他见章先生死相怪异,就好奇的靠近过去,但绝不用手触碰任何东西,避免留下指纹说不清楚。
云小楼先是看了一眼尸体的左手,见其左手食指压在一本书上头,书名是【算经】:
“算经?这是一千六百年前,南北朝时期张丘建的数学著作,临死前费劲巴力的摸这本书干嘛?有意识的行为还是巧合?”
云小楼之所以对这本书如此熟悉,是因为他曾给一个泡菜籍数学教授当过登山教练,这位先生的老婆是个小日子,喜欢松尾芭蕉的俳句,是个浪漫的女诗人,极为讨厌数学,于是云小楼就成了他倾诉的对象,这小泡菜坚定且肯定的认为,张丘建是泡菜人。
再偏头看向尸体的右手,那手上拈着的一页纸上,印着几句诗词:
“万籁寂静时,蝉声入山岩。
云雾罩峰巅,几度缠绵几度散,明月照青山。
齐集夏时雨,汹汹最上川。”
看着这几句还算有意境的词句,云小楼不假思索便想起来,这是瀛岛俳圣松尾芭蕉写的俳句。
他知道这首俳句,是因为他曾是一个小日子女人的游泳私教,那妇人多愁善感,很喜欢松尾芭蕉的俳句,经常和云小楼谈论这些东西,那啥嗷嗷嗷的时候,喊出来的都是这几句俳句,就很印象深刻,想忘都忘不了。
钟晴此时也在极度的惊恐之中缓过神来,腿有些软,踉跄的来到沉思发呆的云小楼身边,下意识的压低声音问道:
“小楼,发现了什么?”
云小楼指了指尸体的右手,又指了指尸体的左手,不解道:
“他的右手拿着一页俳句,左手点压一本算经,一个是文字的艺术,一个是严谨的数学著作,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东西,完全无法逻辑关联,章先生临死前做出这样的动作,想表达什么呢?”
林筱竹眯着眼睛思索道:
“既然是与数学关联,那会不会是这首俳句的年代或者是字数关联着什么信息?”
林筱竹话音未落,云小楼就眼睛一亮,道:
“筱竹你真是个天才,你说得对,我找到逻辑关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