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虽怕蛇,可吃起蛇肉来,却没一个含糊的。
剥蛇皮洗蛇烤蛇都是沈廷昭一手包办,其他人都不敢沾手,即便是曾天林和郭巍昆不敢碰蛇,他们取出中正刺,把鱼开膛破肚,在潭水里洗干净。
王铁柱和邹升捡了大捆柴,还折了些小木棍来串蛇肉和鱼。
邓荣也没闲着,用石块垒了座简陋的灶,生起火来。
从老乡家走时,沈廷昭还特意要了小包盐,这下倒是派上了用场,把盐抹在蛇肉和鱼身上。
一丈多长的蛇,六个人吃了个精光,这顿蛇鱼宴让大家吃的满面红光,可算是补足了精气神。
“沈老弟,你这身本事可是深藏不露啊!打蛇的那几下,可真是狠稳准,以前怎么没发现?常去你们排里找你们张排长,见到伱在一边也不怎么说话,沉默寡言的,军事技能过硬才给了个班长,也没见出过什么风头,像个透明人。”
郭巍昆道。
“沈老弟这叫为人低调,事却做的漂亮。”
曾天林道。
“这要是来口酒,就是神仙般的仙食美宴了!”
邹升将最后一块肉咽进肚子里道,打着嗝道。
“你小子知足吧,要不是碰到我们,你现在还在啃生红薯呢!那个嘎嘣脆!”
众人都大笑起来。
这一顿宴吃完已到了下午。沈廷昭就着潭水洗了把脸,又脱了靴子洗了洗脚,浑身都舒服了。
收拾利落了,又开始爬山。他们现在处在一道深壑里,刚也休息够了,又吃了顿盛宴,爬起山来倒是脚步轻快。
快爬到山顶时,就听到空中传来嗡嗡嗡的声音。
众人抬头看天,不一会儿,就见几架飞机从东飞来,掠过头顶朝前飞去。可以清楚的看到机身上的航徽印着日本国旗。
“鬼子的轰炸机。”
曾天林道,“前面有国军了,鬼子这是赶过去要轰炸。”
他们身处山径上,周边都是树和草,不是开阔地,刚才没躲,不易被日机发现。
“小日本真猖狂,就是欺负我们没有高射炮,飞得这么低!”
郭巍昆恨恨道。
“他们飞得这么低,一会扔炸弹就更准,不知有多少人会在这次轰炸中丧生。”
邓荣有些担忧道。
大家在叹息声中爬上了山顶,往下看,下面是片田野,这边却没有路下去。
沈廷昭掏出望远镜看,镜头远处,蜿蜒的路上,密密麻麻的都是人,是国军,还有逃难的百姓。
“国军在前面,离我们这有个三四里地!”
这时,又听到嗡嗡嗡的声音响起,望远镜里,是鬼子飞机盘旋完一圈朝这边飞来。是炸弹扔完了,又回去装炸弹。
飞机飞得很低,望远镜里都可以清楚看见鬼子飞行员得意的笑,很是满意这次轰炸的效果。
沈廷昭忙摘下枪,喊道:“铁柱,快过来扶着望远镜,注意我的头怎么转,你就顺着移动望远镜。”
王铁柱赶紧双手扶着望远镜,他没看天空,目光只看着沈廷昭的头,见他向左轻移,手扶着望远镜就跟着往左移。
沈廷昭双手握枪,枪口朝向天空的飞机,他没有瞄飞机,步枪子弹即便打到飞机也没什么用,他瞄的是驾驶舱里的鬼子飞行员。
右肩顶着枪托,右手托着枪管,左手搭在扳机上,枪口根据测距不停调整着。
就见驾驶舱里,鬼子飞行员的脸越来越清晰,他正张大嘴和机枪手说着什么。
“砰!”
山间响起一声清脆的枪声,鬼子飞行员就见驾驶舱前面玻璃突然裂了道缝,一个小洞出现,然后只觉什么忽地钻进了自己嘴里,头猛地剧痛,便什么也不再知道。
郭巍昆和曾天林几人就见一架日机歪歪扭扭的在空中飞,差点撞到它后面的飞机。
这架飞机在机枪手的惊骇声里歪扭几下后,快速俯冲过众人头顶,坠向了他们刚爬上来的山壑里。就听“轰”的一声巨响,升起一个大火球。
“打中了!打中了!”
众人齐声欢呼起来。
曾天林扔下枪,蹲下身一把抱住沈廷昭的腿,郭巍昆则抱住他的腰。其他人会意,都过来抱腿的抱腿,抱身子的抱身子,将沈廷昭高高举了起来抛向空中,大家欢呼着叫喊着。
沈廷昭不敢乱动,害怕一个乱动,他们没接住,自己就成空中飞人飞到山崖下去了。
大家将激动的情绪发泄够了,才将沈廷昭放下来。
被鬼子的飞机欺负够了,这段时间可没少挨它的轰炸,炸得人头都抬不起来,多少战友死在它的炸弹下,却拿它一点办法都没有,谁让国军没有自己的飞机呢!
六人疾步朝前面奔去,前山边上,有条小径通向下面的公路。
六人冲下山汇入了庞大的人海中,没人对身边突然出现了六张陌生面孔起疑和问询。因为一路上,不断有人从周边的汇入进来。也不断有人从人海中掉队,退到路边,然后再汇入到下一波人海中。
人、骡马、卡车、小轿车、独轮车、架子拖车、担架等等一切能动的汇成了一条庞杂的河流缓缓流动。
公路上堵满了,两边田野里也是人。不少老百姓拖家带口的跟着队伍往前赶,有的背上背着包,肩上再扛着包,脖子上还挂着包,有的挑着箩筐,一头挑粮食和杂物,一头装着小孩子......无一例外的,逃难的人都一个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双目无神,神色充满了惶急和不安。
耳边充满了人嘶马叫,还有汽车的喇叭声,小孩的啼哭、女人的哭喊、老人的呻呤、男人的争吵......
眼前的画面,让沈廷昭看得心酸,国家羸弱,战争带给人的永远只有苦难。
身边国军的状态也是奇差,一个个垂头丧气,不少人打着绷带,军帽歪着,衣襟松松垮垮,枪都背不直,脸上都是灰败的气息。
士气非常低落,这要是遇到鬼子冲来,就这状态还怎么打?
天色黑了下来,有的继续赶路,有的就在一边歇了下来。沈廷昭几人趁黑往前走了段路,见队伍前面堵住了,再也走不动,只得停下来。
这一片倒处是水塘沟河的,想绕也不好绕。水网地形,就是如此,虽然能让日军的机械化丧失功能,同样,也对自己有些滞碍。
天一亮,日军的飞机又将猖狂的飞来轰炸,不知又有多少人会在明天丢掉性命,或许这些人中,就包括自己。
黑夜是最好的逃生机会,他知道的,别人也知道。有个看着军衔不低不知是军长还是集团司令的人挤到前面去疏通,可太杂乱的队伍,都争着赶路,哪有那么好疏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