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子大尉一声断喝,鬼子对着沈廷昭卧身之处就是砰砰砰的一顿射击。另有五六个鬼子从另一面去推桥边的大炮。
沈廷昭缩身躲在架子车后,几条麻袋装的货物横亘在前面构成了一道工事,挡住了鬼子的子弹,但他也不敢探出头。
他需要有人为他分担鬼子的火力,掩护他,他才有机会发挥机枪的威力。
从架子车的木板缝里,看见鬼子已去推炮,心中也是大急。
“砰砰砰!”
曾天林那边开始开火,郭巍昆和王铁柱、邹升几人卧在一侧,朝奔向大炮的鬼子射击,虽然没有打中,却也吓得鬼子慌忙向后退,不敢靠近大炮。
鬼子大尉大怒,大喝一声,那挺捷克机枪朝着曾天林那边突突突的喷起了火焰,压制得他们不敢抬头。几个鬼子又往大炮跟前凑。
“哒哒哒哒!”
又有机枪响起,却是畏缩在一边的国军中,有人抱着机枪对鬼子开火。啊啊的两声叫,正推炮的两个鬼子被机枪扫中,其余鬼子又慌忙退开。
砰砰砰,开枪射击的国军越来越多,开始和鬼子展开了对射。
鬼子这是一个小队的人,和国军的一个连差不多,而国军在桥边差不多有两三千人。一开始大家被鬼子搞了个中心开花的突然袭击吓破了胆,闻风而逃。
有了沈廷昭率先发起对鬼子的反击,刹住了鬼子的气焰,在桥前牢牢扎下了一个据点和鬼子对抗。
慌乱的国军看到了希望,也稳住了心神,知道再不攻就没有机会,反击的积极性开始上来。
国军开始大面积对日军射击,鬼子大尉也不能再派人去推大炮,他不得不撤下来部分围攻桥后守军的人来加大火力守住桥。
鬼子本想是乱中取胜以快制慢,在国军的混乱、惶恐、逃蹿中迅速夺下大桥,然后据点而守。
眼看大功即将告成,却被突然杀出的沈廷昭一挺机枪打乱了计划,将形势拉入了相持。
虽然相持的时间越久对他们越有利,可就怕这相持的时候不长,他就挡不住国军的反攻,等不到援军到来。
几乎是二十多比一的悬殊兵力对比。现在唯一对他有利的就是还有相当一部分国军还在远地方观望,没有加入战斗。
国军缺乏统一指挥,不能把兵力有效的组织起来,还处在小单位、小团体的自发对鬼子的反击。
即使这样,对沈廷昭来说,也是大大的缓解了他的压力。有了部分国军的不间断射击,鬼子对他的压制就没有先前那般凌厉和猛烈。
黄昏已过,天渐渐黑了,天空中飞舞的是一串串交织的火舌。
鬼子大尉这时也陷入了两难中,想撤已退不回去,留给他的只有带着他这几十号人往北面跑,这一跑就是孤军深入。
鬼子的十六师团虽然在北面的白茆口登陆,但离这里还远着呢。
太仓公路这一面还全都是撤退的国军。就目前来说,还根本指望不上和十六师团的汇合。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争取能守住大桥,等待一直尾追国军的十一师团和六师团。
实质上,他也是这么做的,开始重新部署准备守住桥。
他只留少部分鬼子牵制住守军,不让守军攻出来,大部分调来针对想过桥的国军。
沈廷昭现在是干着急,如果国军那面能和他好好配合,组织一波进攻,他只要能架起枪扫射,国军一个冲锋就能击溃这队鬼子,拿下大桥。
他只能盼着天彻底黑下来,只有这样才有机会。但天黑下来,也得防着被国军从背后误伤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决定不再等了,抱着枪,悄悄侧滚出架子车的底下。
借着夜幕的掩护,在地上翻滚着朝鬼子扫射,手中机枪不停的喷着火,身子不停的变换位置。
嘴里喊:“曾连长,带人冲!”
鬼子那面不停有惨呼声传出。
鬼子的还击在他身后射出一串串火花。就这时,砰砰砰砰的临近又密集射击声从他身后方向传出来,密集的子弹洒向鬼子的防守阵地。
“沈班长,我们在这里!”
听声音离他不远,是曾天林的声音。原来他们已在匍匐着前进,倒和自己不谋而合。
他打光了两个弹夹,快速的换上第三个弹夹,已翻滚到桥岸处,鬼子的子弹追着他射击。
他猛地凌空跃起,枪口指着鬼子的捷克机枪处发泄完最后的一夹子子弹。
打得捷克机枪哑了火,在跌入河里的一瞬间,他听见了期盼已久的国军发起的冲啊的怒吼声。
扑通!他的身子沉入了河底,挥动胳膊想让身体浮起,胳膊却是一痛,无力的垂了下去。
这是受伤了?他猛地呛了两口水,身子又往下一沉。他忙扔掉右手握着的机枪,反正没了子弹再拿着也没用处。
腾出右手划水保持身体飘浮,不让身体再往下沉。双脚快速打着水,身子开始慢慢上浮。头露出水面时,他长长的吸了口气。
刚才呛了两口水差点让他憋晕过去,这要一旦晕过去,任是再好的水性也会溺死在河里。
随即就听到上面还在交火,难道国军的冲锋失败了?
沈廷昭抬头看,上面黑黢黢的,再仔细看,原来头上是桥,他正身处在桥底下。
他游出桥底,朝上面看,鬼子的捷克机枪还喷着火。他跌入河前,打死了机枪手,但鬼子又补上了新的机枪手,两挺机枪交叉着开火,封住了桥面。
“狗日的小鬼子!”
他暗暗骂了一句。单臂划水游到与鬼子形成极好角度线的位置,伸脚勾住河岸下的石头维持住身体不动,也幸得水势平缓。
右手摘下背在身后的毛瑟步枪,缓缓举起,用肩顶着枪托。眼睛一点点趋近慢慢瞄准,逐渐锁定了鬼子机枪手的胳膊、肩头、耳朵、脸,扣动扳机。
“砰!”
那鬼子仰面朝后倒去,脸上出现一个血窟窿。
毛瑟步枪7.9毫米的子弹破坏性是不用怀疑的,只要击中要害就是死,不是要害也要夺去半条命。
不像三八大盖,射击精度虽高,但伤害性原不如仿制毛瑟的中正式步枪。
他没停顿,一枪击毙左边的鬼子机枪手,枪口一偏,又瞄向了另一边的机枪手。他隐在河里,没有人注意到河里有人开枪。
又是砰的一声,右边的鬼子机枪手胸口出现一个血窟窿,子弹强大的冲击力让他仰面朝后倒去。
瞬间功夫,两挺机枪都哑了火,鬼子一时也慌了,鬼子大尉大叫着喊补上机枪手。
这边被压在地面匍匐着的国军看到鬼子机枪哑火,纷纷端枪跃起冲锋。
沈廷昭也没停下,单臂端着枪,咬着牙用受伤的胳膊不停的拉着枪栓,砰砰砰瞄着鬼子大尉射击,前两发都打空,最后一枚子弹击中了鬼子大尉的脑门。
他的左手疼得冷汗直冒,右手也酸得不行,垂下枪大口的喘着气,枪膛里的五发子弹也全都打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