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六个人会游泳,六个带十一个,这怎么搞?
带不会水的人过河风险极大,即便是一带一,也是危险。
任你下水前再怎么叮嘱不会水的人,在水里千万不要抱带他的人的身体。
但一到水里,不会水的人就会慌乱紧张,会忘掉一切对他的叮嘱。他会拼命想要抓住身边的一切,如果被他抱住身体,会水的人根本施展不开胳膊划水,最终往往是两人一起溺死。
何况这还不是一带一,已是一带二了。
听他这么问,会水的人就反应过来,他们一喜道:“那我们就从这里先游过去了,你们继续找桥,我们在河那边等你们。”
说着,五人就朝土丘上爬去。
沈廷昭身子晃了一下,还是没有迈出腿。
余下的十一人看着他们的身影,面面相觑。既羡慕又无奈,还有些愤恨。生死关头,谁愿意被落下或许者说是被抛弃。
“伱们等一下。”
五人走出了七八步,曾天林低声喊道。
五人回头,曾天林道:“你们就这样走了?”
五人面露疑惑,一人道:“不这样走还能怎样?这附近没有桥,你们要找桥得赶紧去上游或是下游。我们也得争取时间,这小鬼子说来就来,再晚一会,恐怕想游过去都没机会。”
曾天林闷哼一声,“我是说我们既然是一起冲出鬼子的包围逃到这里来的,也应一起再逃过河去,不应相互撇下各自顾各自的走,这种时候,我们应团结起来,同心协力!”
那人一愣,其他四人脸上露出不满。一人道:“曾连长,刚才我们是路上遇到才聚到了一起,然后也都被鬼子堵在一起,那时可以同心协力,只有打退鬼子才都有活路。
可现在怎么同心协力?这河这么宽,这些人里会水的又少,想带你们游过去也做不到,总不至于你想让大家都死在这里吧?我看,这种时候能逃出几个算几个,各凭本事和运气吧!”
他说完,回头道:“我们走!”
五人回头要继续爬土丘。
“别动!”
五人再回头,就见曾天林手握着驳壳枪对着他们。
五人一惊,“你想干什么?”
“大家现在是一个整体,留下来一起走!”
曾天林沉声道。
“曾天林,你是67师的连长,可不是我们的连长,你管不到我们,也命令不到我们!”
“我们都是国军,在这里我的军衔最大,在你们没有本部的命令前,就得听我的,如敢擅自脱离队伍,我就处决你们,不信试试!”
曾天林目中厉芒闪动,枪在手里握得很稳。
“你……”
五人一时又惊又怒。
“你强留我们也没什么用处,鬼子来了,多我们五个人也无非是多五人陪你们吃三八大盖的枪子而已!”
一人恼怒道。
“有用。”
沈廷昭指了指远处坍塌成废墟的民宅,“去那里找找,看有没有什么木头门板什么的,不会水的抱着扶着它们过河,会水的在旁带一下,这样大家都可以不用再去费事找桥了。”
曾天林眼前一亮:“这主意好,我们赶快行动,还能动的都去,有伤的、脱力的就待在这里赶紧恢复体力,顺便警戒。”
他转身就跑,跑出两步,又回头,见会水的站那不动,手一指:“你们都去。”
五人虽然不愿,却也没办法,只得跟上。
虽然有了办法,他们也是不想多耽搁一秒钟。多在这北岸上待一秒就是离死亡近一步。
沈廷昭却没犹豫,率先快步朝那堆废墟跑去。郭巍昆和几个教导队的也紧跟着。
那堆废墟离他们停留的地方有个三百多米,这原是几排砖瓦结构的民宅,如今已是残垣断壁。
沈廷昭先从废墟里翻找到一副还算完整的门板。其它门板都烧残了,只余点碎木块。有的烧透成了整块的灰,一碰就散成了尘。
郭巍昆扛出了一根四米多长的梁,一头烧得黢黑。曾天林找到了一张长条板凳。众人忙着翻找,好多都烧成了灰烬。又有人找到个大木盆和一口木箱子。
众人继续找,想能再翻出点有用的。
忽然有人道:“你们看,那边是不是有黑影动?”
众人忙抬头,就看他们来的那条路上,影影绰绰的,一群黑影在晃。
“不好,是鬼子来了,快走!”
曾天林低声喊到,他扛起长条板凳就跑。其他人或抱或扛的抄起翻找到的东西跟着跑。
那群黑影距他们这里三百多米,距他们方才停留的地方则有四百多米。
如果从废墟这里直接往苏州河边跑倒是可以甩开鬼子一段距离。
时间上不但还宽裕,鬼子还没发现他们。再返回原地过去,那鬼子几乎就是撵在屁股后面了,只要看得准,端起三八大盖就能将众人都射杀。
那边还留着七八个人,曾天林没往河边跑,他朝原先停留的地方跑。
沈廷昭有心招呼人先朝河边跑,他回原地招呼那些人去河边汇合。曾天林跑得太快,他在废墟里出来晚了,他这时跑在后面又不敢大声喊,只有扛着门板加快速度跟着。
一阵风吹过,云层露出的罅隙又合拢成了一整块,月光被封锁在了云层后面,大地重新陷入了黑暗。
这倒是给逃跑创造了好条件,刚才还只能猫着身子跑,现在可以直起身子大步跑了。
回到原地时,这一阵跑得又急又慌,距离虽不长,大家都有些喘气。
原地的七八人见他们回来,也都舒了口气。虽然黑暗里看不清他们的神色,也能知道,他们肯定是在担心曾天林他们找到渡河的工具就直接跑了,把他们抛下。
瘦高个道:“土丘后面的鬼子都走了。”
“后面有鬼子来了,快走!”
曾天林说话时都没停留,就朝土丘爬去,瘦高个一怔,等他再回过神来,已经成了最后一个。
土丘后是个斜坡有个百十多米长,下去有二百多米就是苏州河边。刚才还有月光时,沈廷昭观察过。
众人刚爬上土丘,就听身后“嗖”的一声尖锐声响,什么东西飞上了天,紧接着天空突然爆炸出一片火光,将大地照得一片通明。
“我操,照明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