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廷昭目光在这份文件上停留了三秒,便又坐回到沙发上,他没有去翻看这份文件。
虽然两党已经再次合作,携手抗战,但情报处并没有放松对红党的监控。
攘外必须安内是国党最高层的一个心结,他的安内只是镇压,却不是治本的消除底层矛盾,这种安内只是浮沙上建高楼,是永远安不了内的,反而只会让自己走入绝境。
等了二十多分钟的样子,门外响起了脚步声。
“师弟,让你久等了!”
徐兴生人还未迈进门来,他的声音就先到了。
沈廷昭回头起身,徐兴生已大步走了进来,他按着沈廷昭的肩头,让他不要起来。
他走到办公桌后面,拉出一个抽屉,拿出一包茶,抓了两撮放进两个杯子里,提起暖水瓶沏了两杯茶,端到沈廷昭跟前的茶几上,
“师弟尝尝,这是上好的河南信阳毛尖,还是处座去年时奖我的一包,我平常也不怎么舍得喝,只有偶尔馋了,才抓一撮沏一杯提提神。”
沈廷昭看着原本卷缩成小小的颗料在热气腾腾的开水里慢慢舒张开来,泛着嫩绿,淡雅的香气渐渐扑鼻而来。
“真香,闻到这香味就知道这定是珍品。”
“这还是去年年初时,成功抓获了个红党头目,处座奖赏的一包,你今天来,倒是有口福了。”
徐兴生笑道。他坐到旁边的沙发上,双腿搭叠在一起,端起自己的那一杯,用茶盖轻轻刮着杯面,轻轻吹着茶水,嗅着溢出的茶香。
“你们现在还在抓捕红党?不是两党已合作了吗?”
“现在没像以前那般大肆搜捕了,但也不能让他们太过猖獗的活动。”
作为有过十来年红党党龄的人,沈廷昭是很想在这个时代见见红党的先辈们,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他也无处去寻找他们。
“师弟,我找伱来还是你发现的那个日本间谍的事,派人监视了这么几天,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看他起居活动都很正常,没去接触什么人。
我在想,实在不行,就收网,抓起来严刑拷打,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你也知道,日军已经拿下了苏州,正逼近无锡。”
徐兴生有些无奈的道。
“可是师兄,这要是抓起来逼不出口供怎么办,岂不是彻底断了一条线索?”
沈廷昭更是知道时间不等人,但对于就这样简单的抓人还是有些不甘,不知道小日本藏着什么阴谋。
徐兴生也知道抓人收网不太明智,他以前抓的不少红党,不少人就是在严刑下也没有审出口供,就是不知这小日本有没有红党人那般坚定的意志。
“师弟,除了这个日本间谍外,还有个事我要给你说一下,再过几天,我就要去上海了。
上海沦陷后,需要快速建立起情报组织,处座和科长商量,要让我过去,这也是我着急收网的一个原因,希望能在走之前在这个日本间谍身上打开口子。”
“那师兄决定什么时候走?”
“大概五六天后就走,师弟要不要和我一起走?你若愿意,我这边就和科长说一声,他那边出面和教导队通个气就成,你们教导队队长以前就是复兴社的人,和我们可是很有渊源的。”
沈廷昭笑了笑,“师兄,南京之后,我若还活着,就去上海找你,我还没见过上海这花花世界是什么模样呢!”
“哎!你呀,就是执着,执着也好,我就喜欢你这种执着。要不这样,你这几天就跟着我的行动小组行动,不要回教导队了,我给你们教导队那边打个电话说一下,你协助我们尽快将这个日本间谍背后的网挖出来。”
“这个......”
沈廷昭有些犹豫。“别这个那个了,我知道你现在是副营长了,还管着一个连,但那边是军营,没了你也出不了啥事,就这么说定了,你再坐一会,我这就去找科长。”
说着,徐兴生起身就朝门外走,他沏好的毛尖茶还没喝一口。
沈廷昭见此,也只得由他。他端起茶来,轻轻喝了一口,还真是好茶,入口纯正唇齿留香。
没过一会,徐兴生兴冲冲的走了进来,笑道:“给你们团长打的电话,已经说好了,你可以放心的在城里待上几天了。”
他看着沈廷昭的胳膊,“你这伤怎样,恢复得如何,医生今天怎么说的?”
“换了药,医生说是最后一次换药,恢复得还好,就是还不能用大力。”
沈廷昭挥动着胳膊。
徐兴生喜道:“这太好了,或许再过两天就正常了。”
他转身走到书架前,拉开玻璃门,从里面拿出个盒子,
“师弟,你现在手拿不了大家伙,师兄送你份礼物。”
他将盒子递给沈廷昭。
沈廷昭心道,莫非是什么手枪?
他伸手接过,放在茶几上,打开盒子一看,里面果然躺着一支手枪,他随即一震,M1911,这可是在国内很少见的一款经典款勃朗宁手枪!
徐兴生看着沈廷昭脸上神色,笑道:“这款枪在国内算是少见,国内稍多点的是M1900款的,这可比M1900威力大多了,你现在只能单手握枪,用它最合适。”
沈廷昭拿出M1911,比划了下,摸挲着枪管道:“谢谢师兄!”
徐兴生又提过一个袋子放到茶几上,“这枪就适合你用,这是一百发子弹,你也带着,一会我给你安排住的房子。”
沈廷昭将弹匣装满子弹,又抓了些子弹放进兜里,收起枪道:“这些子弹先放在师兄这里,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看看那个日本间谍,师兄派出去的人在哪里?”
一辆黑色轿车从军事情报处大院驶了出来,徐兴生开着车,他看着副驾上的沈廷昭笑道:“师弟,你这胡子粘得倒是有点模样,不是太熟的人应该看不出啥。”
沈廷昭伸手摸了摸嘴唇上的胡子,也笑道:“事急就凑和着吧,只要不和杂货店老板近距离接触就行,远远的,他应该是认不出我来的。”
他又扶了扶架在鼻梁上的眼镜,仔细看,就能看出这是副没有度数的平光镜。他这又是粘胡子又是戴眼镜的,倒是和前几天去杂货铺店的形象大变了模样。
他倒不怎么担心会被认出来,何况那次去,胳膊上还吊着绷带的,现在是正常人的样子,这么大的变化,就见过一面的杂货店老板要是还能对他有印象就真是见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