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王长生气呼呼的,一脸无奈,“不知道哪个龟孙子,少寒让宋老师扫地出门的消息,才半天工夫,全村都传遍了。
支书听到副业队,根本就没让我往下说,当场就拒绝了。
这要是搁以前,他敢这样吗?”
张桂梅舍不得给人家送礼,可见这礼送不出去,同样哀叹连连。
当初,王少寒被公社的宋老师收为弟子,可是轰动全村的事情,一家人风光无限,老少爷们儿都说他们老王家要出能人了,谁不高看一眼?
可转眼的工夫……
“算了,不让干副业队,咱就找其他的营生,反正少寒不能搁家里种地!”
王长生站起身,不依不饶地说道。
“哎,你心里只装着自己侄子,啥时候能睁眼看一下自己闺女。”
张桂梅心里不满,却不敢明着说出来。
只是一个当娘的,回想自己闺女中午回来时累的小模样,终是忍不住心疼。
“爸,你说好让我上学的!”
王巧安眼中噙着泪,握着小拳头质问道。
“巧安,这女娃子也不是非读书不可嘛。”
王长生有点心虚,只好硬着头皮劝道:“这男孩子跟女孩子可不一样,要是没有出息,将来可娶不来媳妇儿。
女孩子却好说,咋都能找到婆家呀。
你哥这状况,赶到节骨眼上了,你就委屈一下吧。这学,咱们先不上了。”
“委屈我,委屈我,你们生下来就是让我受委屈的?那生下我干啥!”
王巧安呜呜哭起来,却没有继续犟嘴。
屋子里沉默下来。
“伯、婶,你们不要操心了。”
正在这时,王少寒缓缓走了进来,目光扫过满脸泪痕的大妹,认真道:“谁说一定要加入副业队的?
别忘了我可是跟着宋老师学习大半年,草药认识不少,自己也能跑山。
至于娶媳妇儿,你们就更不用管,我心里已经有人了。”
王巧安见他过来,连忙背过身去,继续抹眼泪。
王长生却瞪圆了眼珠子,急道:“少寒,你心里有啥人?
不会还是宋老师那个闺女吧?
我的天爷啊,咱可长点心吧!那宋老师的闺女长得跟一朵花似的,能嫁给你?少做那白日梦!”
王少寒咧着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你别急着吵吵!”
婶子张桂梅眼睛却亮了起来,追问道:“少寒,你真的懂得药材?”
“嗯。”
王少寒点了点头,嘴角泛起一丝笑意,“副业队挖的牛膝和茯苓我都认识,而且,他们懂得可能还没我多。
今天回来的时候,玉堂爷他们甚至把茯神当茯苓卖了。
我本来想提醒一句,可想着以后自己还要与收购站的同志打交道,就忍住了。等晚上有空了,我专门找玉堂爷说说。”
茯苓?
茯神?
两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一脸茫然。
可意思他们懂了。
王长生不由得松了口气,点头道:“少寒,这事儿你做得稳妥。
做好事是应该的,但不能跟个二愣子似的断了自己的路。
对了,你真认识药材?”
“大伯,那还能有假?”
王少寒也笑了,安慰道:“我知道你和婶子担忧什么,伏牛山里野兽多,但我又不去深山里,没事的。
说一句狂妄的话,这青山绿水,在我眼里到处都是药材。
只要我肯出手,别说娶媳妇儿,发家致富都不成问题。”
“咦,咱可别吹牛皮!”
王长生终于笑了起来,看着他一脸宠溺,“那行,你确实是长大了,有些事你自己看着办吧。
上工的事你不用担心,家里有巧安帮衬着,暂时还饿不着。
你就安心弄药材吧。”
王巧安泪水刚晾干,闻言,嘴巴又撅了起来。
心中只是觉得好气!
别人当哥的都是宠妹子,自己这个堂哥倒好,跟自己上辈子欠他似的,啥苦都得自己替他吃。
“嗯。”
王少寒轻笑点头,目光扫过自己委屈的大妹,忽然道:“回来的时候我从玉堂爷手里赊了两只鹿角,这两天我准备炮制成药材,卖到城里去。”
“赊的?多少钱?”
作为一个乡下农民,听到他欠人家钱,心里本能地就有些不安。
“四块。”
王少寒并没有隐瞒,“不过,你们不用管。
明天我先去城里一趟,一是了解一下药店的情况;二是先赚些钱,把账还上。”
王长生握着手里的三块八毛钱,一阵尴尬。
这个年月,家里能有几块钱,已经是富裕家庭了,可偏偏就差上两毛还不起人家……
“巧安,你见过鹿角吗?要不要来看看?”
王少寒眼珠一转,笑吟吟地望了过来。
王巧安嘟着嘴,本想拒绝,可注意到他的目光,再加上小孩子心性,便点头应了下来。
想知道他究竟搞什么鬼!
“少寒,别让她跟着你胡闹,下午她还得去河套里割草呢。”
大伯和婶子一脸奇怪,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生怕他们兄妹俩闹矛盾。
“嗯,我知道。”
王少寒应了一声,当先回到自己屋里。
“干啥?”
王巧安站在门口,不往里进了,绷起小脸儿,警惕地问道。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这小妮子对自己的怨念是真大呀!前世怎么就没有发现呢?
王少寒暗自感叹一句,低声道:“巧安,你是不是崴到脚了?”
“你、你咋知道?”
小丫头吓了一跳,脸蛋儿立刻就耷拉了下来,“坏了,让爸妈听见,又该骂我了!”
见她吓得手忙脚乱,却不敢大声,王少寒又是好笑又是心疼。
村里没有大夫。
而且,由于条件太苦,乡下人生病了根本就舍不得花钱,能熬过去就熬过去。
正因为如此,王巧安才故意掩盖,生怕爹娘发现了数落自己。
“过来,把鞋子脱了。”
王少寒摇了摇头。
虽然宋长青警告过他,不允许他给人治病,可为自己家人解除痛苦应该不算吧?
再者,他之所以下如此无理的要求,其实是怕他学艺不精,治病反而成了害人。
可前世,王少寒钻研了一辈子医术,如今比他的水平怕是都要高上几倍不止,怎可能会坑害到别人?
“你、你干啥?”
王巧安瞪起大眼睛,一阵紧张。
“你也不想崴脚的事情被大伯、婶子知道吧?”
王少寒吓唬着她,轻笑道:“还能干啥?当然是给你治病。
你忘了自己当牛作马大半年,是为了让我跟宋老师学医了?
过来吧,一针就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