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畔寒风刺骨,升起的篝火能略微摒退几分严寒。
篝火旁四人围坐,莫山山和宁缺还有唐小棠都坐在石块之上,唯有曹临,径直盘膝坐在地上。
“如今中原诸国已经和左帐王庭完成了谈判,你们就不担心吗?”宁缺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担不担心你们都已经完成了和谈,我们荒人也不可能把拿到手的地盘再还回去。”唐小棠似是在说一件极为寻常的事情。
莫山山好奇的道:“荒人退入极北寒域已有数百年,为什么突然南下?”
“永夜将至,极北寒域的环境越来越恶劣,已经不适合生存了。”说起这个,唐小棠的面色罕见的凝重了几分。
一切都只是为了生存!
作为过来人,宁缺觉得自己特别能够理解荒人此时面临的处境,与其待在极北寒域等着饿死、冻死,还不如拼死一搏,举族南迁,还有一线生机。
“永夜?”
“永夜和冥王真的存在吗?”莫山山好奇的问道。
唐小棠没有回答,因为她并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曹临道:“有光明自然就有黑暗,有昊天自然就有冥王,阴与阳就跟白天和黑夜一样,是并立共存的。”
“至于永夜的传言!”
“二位皆是名门子弟,想必要比我们更清楚吧!”
莫山山道:“据典籍记载,每隔千年,便有永夜降临,黑暗笼罩大地,寒冷终结一切。”
“若当真如此,那我们又从何而来?”曹临看着莫山山问道。
“明宗立教已有千年,可在千年之前,西陵便已经存在,若是永夜当真终结了一切,那西陵是如何传承下来的?我们这些人又是怎样出现的呢?”
曹临的问题,把莫山山直接给问住了,宁缺却眼睛一亮,脸上露出喜色:“对啊,世间众生,何止亿万,若是永夜每隔千年便会降世,摧毁世间一切,那我们就不可能存在了。”
旁边的唐小棠也十分诧异的看着曹临,忍不住问道:“那极北寒域的天象变化是怎么回事?”
“昼夜交替,四季轮转乃是自然之理,冬天寒冷,昼短夜长,夏日炎热,昼长夜短,极北寒域的变化,又焉知不知天地的自然变化。”
眼看着莫山山和唐小棠陷入沉思,宁缺却两眼放光,异常好奇的看着曹临:“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
曹临道:“一切都只不过是猜想罢了,没有经过验证的东西,就永远只是猜想。”
似这般说法,不论是莫山山还是唐小棠,都是第一次听说。
可有些事情,真的细想起来你会发现曹临说的不无道理。
若是每一次永夜将领,大地都会被冰封,人们都会死在无尽的黑夜之中,那永夜过后的人们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难不成是凭空变出来的?
唯有宁缺,看向曹临的目光之中已经带上了几分异样的神色。
······
半个时辰之后,吃饱喝足的几人,正坐在篝火旁闲聊,可聊着聊着,宁缺望着被微风响动波澜大明湖,心中也同样泛起了涟漪,念力如潮水般自气海雪山涌出,融入周遭天地,引动大量的天地元气变化。
“他这是?要破境了?”
唐小棠看着面前,正望着湖畔,嘴角扬起笑意的宁缺,颇为诧异。
倒不是诧异宁缺的突破,而是诧异在宁缺跟隆庆以破境为赌约之后,竟然在一顿饭过后,真的率先一步要突破了。
而且原因竟只是因为一顿热饭。
伴随着宁缺的破境,周遭的天地元气也被引动,发生了剧烈的变化。
曹临的眉头却皱了起来,扭头看向东北方向。
数里之外的目的,天地元气也在急速剧烈的变化着,而且变化之剧烈还要更甚这边。
“小心!”
曹临话音刚落,铺天盖地的冰棱已然跨越数里之地,朝着四人飞射而来。
莫山山立即催动早已提前画好的金刚符,拦在了宁缺身前。
宁缺当即便取出那个长方形的盒子,将其打开,把里头盛放的一节节银色金属状东西取出,不过片刻,一张银色大弓便在宁缺手中渐渐成型。
一手提弓,一手捻箭,一把将莫山山拉开的同时,银色大弓也被拉成了满月,箭矢之上所绘之符箓,也一点点的亮了起来,周遭天地元气好似受到了莫名的感召一般,在箭矢周遭以某种特殊的方式和频率凝聚在一块儿。
而宁缺却闭上了眼睛。
曹临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宁缺,念力早已涌出,一刻不停的观察着宁缺和周遭元气的变化,以及那张被拉成了满月的大弓,那刻满了符文的箭矢也随之亮了起来。
虚空之中好似凭空多出了一块无形的墙壁,将射向曹临的冰棱悉数拦下。
“嗖!”
一声几不可查的轻响,符文箭矢化作一道虹光飞了出去,瞬息之间便消失在天空之中。
“好快的箭!”
这箭射速之快,远超寻常箭矢。
瞬息之后,漫天冰棱戛然而止。
旋即就听远方传来轰的一声巨响,雪山崩塌,山石滚落,纵使隔着十余里,也能看见、听见那巨大的动静。
“好强的一箭!”饶是已经半只脚踏进神符师境界的书痴姑娘,也不禁为这一箭的风采所震撼
“这是射中了?”唐小棠有些兴奋的道。
曹临看向箭矢飞去的位置,方才还躁动不安的天地元气,此刻已经恢复了平静,点头道:“应该是中了。”
十余里外方才还在剧烈变化的天地元气随着这一箭射出,迅速又恢复了平静。
宁缺刚松了一口气。
“不对!”
忽然间,雪崖处再生变化,宁缺识海之中那一片沉默安宁的世界中,忽然绽开了一朵极为明亮的光团。
白织冰冷而强大,比先前隆庆破境之时所产生的光团要更加耀眼,更加夺目,也更加强大。
有人在破境。
有人在方才隆庆破境的雪崖上破境。
宁缺刚刚放松的心弦再度紧绷,紧绷到了极致。
“准备再杀一个人······道痴来了!”
这话是对莫山山说的,也是对曹临和唐小棠说的。
不过十来个呼吸的功夫,一道红影已然朝着这边飞驰而来,速度之快,竟在虚空中留下道道残影。
“唐小棠?”红影化作一身穿红裙,手提长剑的少女,年岁比唐小棠稍长,与莫山山相当,面容精致绝美,脸上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
“你怎么在这儿?”
看到唐小棠和曹临,叶红鱼不禁娥眉微蹙起来。
“曹兄!”宁缺当即看向曹临,方才那一箭,近乎抽空了他的念力,此时的宁缺,是进入荒原之后最虚弱的时刻。
曹临一步迈出,好似缩地成寸一般站到了宁缺和莫山山身前,一双眼睛正好奇的打量着叶红鱼。
“十三先生放心,你我既已有约定,曹某便不会坐视。”
“辛苦曹兄了!”宁缺直接不顾形象的往地上随意坐下,神色间透着浓浓的疲惫。
曹临的目光一直盯着叶红鱼。
“你是何人?”叶红鱼看着旁边丝毫没有动手意思的唐小棠,目光也悉数落到了曹临身上。
“在下曹临!”
“久闻道痴大名,如雷贯耳,今日特来讨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