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重力使徒!”荷盘立刻摸向腰间,那是自己原本挂天地盘的地方。
但此时却空空如也。
‘完了,刚刚准备洗澡提前把天地盘取下来了!’
此时自己的天地盘就和衣服一起躺在床上,少女想都没想立刻转身便朝床边跑去。
但顾弈怎么可能给她那个机会,将手中签子轻轻一弹,顺带改变重力方向,签子便直接穿透少女的裙角把她挂在了墙上。
于是在少女惊恐的目光中,一只带着幽绿火焰的大手伸进窗内,在自己眼中不断放大直到捏住了自己的头,幽绿的火焰在她全身燃起。
没一会,少女的身影便在房间之中彻底消失了。
一个小时后——
道观内凉亭下,师兄抱着澡盆和换洗衣服等着荷盘出来,他脚尖点着节,目光盯着澡堂方向。
“诶,师妹还没洗好吗?都快洗两个小时了。”
坐在一旁的须发皆白的老者不骄不躁,小口抿着茶水道:
“镜盘你过去问问吧。”
...
“师父!师妹不在里面!”镜盘从里院跑出来,显然有点着急。
但师父是知道荷盘魔法少女身份的,于是他只得是一副有着些许无奈以及担忧的神情道:
“那孩子又跑出去玩了吧。唉,也不重视下自己身上的伤。”
顾弈用绿色的火遁直接将自己和荷盘带走。遁行有一段时间后,一个废弃的空仓库中突然冒出一道绿色的火焰,顾弈从中拉着荷盘跳出。
这是一个和道观处于隶京市完全相反方向城郊的一个废弃仓库内。这里原本是一片新规划的开发区,结果由于地铁改道加上原先投资方错判了政策而导致了如今厂区和楼房的大规模烂尾。
顾弈松开握着荷盘头的手,把她放到一个白板旁。紧接着几道燃着绿火的绳子将她的腿脚完全束缚在了原地。
只不过顾弈原本设想中荷盘应当会有的戒备,或被吓得直接跌倒在地的情况都没有发生。
她在落地后直接蹲下,双手抱住自己的膝盖,将头直接埋到膝盖中间。
‘这么脆弱的吗?’顾弈在心里嘀咕着。
它为了让氛围自然点选择直接席地而坐。
“别哭了,找你问点事。”
顾弈如是问道,但荷盘却毫无反应。
顾弈耐心等了一会,给这位内心脆弱的魔法少女一点适应的时间,但十几分钟过去了,少女依旧抱膝坐在那一动不动。
这让顾弈觉得有些奇怪,怀疑莫不是她有啥后手在拖时间。
“想拖时间没有用的,这片区域我之前了解过,平时并不会有人到这边来的。”
“好好配合,我不会对你怎么样。或者说,如果我要想杀了你,你的头早被我捏爆了。”
或许是顾弈的话真的有效,不久后荷盘口中终于冒出了点细若蚊蝇的声音。
“求求你...”
“啥?”纵使现在顾弈作为怪兽的超强听力听这声音都有些费劲。
它特意凑近去听,而荷盘对于自己的逼近却依旧表现的无动于衷。
就像是一具失了魂的尸体。
靠得近了,顾弈才发现她这哪是在说话,喉咙里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自己听到的那似乎只是荷盘嘴唇轻动而形成的带有一定音调的风声。
‘难怪还能有杂音,这声音还没呼吸声大!’
顾弈见她这情况很是不对劲,看起来不像是在和自己拖延时间。
顾弈心里有些不安,它伸出两根手指揪出荷盘的头发,把她的头往上拽,随即它所看到的即使是它现在这个怪兽形态都感到有点震惊。
只见此时的荷盘面白如纸,发紫的嘴唇不停地颤抖,两个眼睛瞪得硕大,原本那双灵巧有神的大眼睛此时布满血丝,如同在见到了什么难以言喻的恐怖一般,两颗美丽的眼珠都在奋力试图逃出眼眶。
“这是...什么情况。”
顾弈看出来这并不是荷盘装的,装的不可能如此离谱。
但她这惊恐的模样又是在恐惧什么?是自己吗?
可刚才在她房间荷盘也只是震惊,随后便尝试拿回她的变身魔装来反抗,再怎么着也不至于会变成这样?
荷盘的头被强行拽起,她看着眼前怪兽那令人恐惧的模样,反而像是落水者找到了救星。她反而死死抓住了顾弈那粗壮的怪兽手臂,就像是溺水者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一般,嘴唇颤抖着用全身力气吼道
“求求你,把天地盘带过来!求求你!放你身上都行,求求你...求求你.....”
这声嘶吼如同耗干了她的最后气力,说完便放开了抓住顾弈的手,再次双手抱膝盖,面如死灰。
“天地盘?”顾弈想到之前和荷盘战斗时她手中一直托着的那个卦盘,战斗时源源不断的魔力从中溢出,和少女的火焰一起驱使着魔力,构建着阵法。
‘那就是她的变身魔装吗?’顾弈如此猜测到。只不过现在的状况和她的变身魔装有关?还说放自己身上就行了,看着也不像在使诈。
怪兽顾弈权衡再三,决定还是拿过来看看,现在荷盘这个样子连说话都说不了,自己根本没法知道自己想知道的。
于是顾弈用找到的塑料布捏成球把荷盘的嘴塞住,又将少女缩起来的身躯捆绑成一团然后找了个空心水泥管将其套在里面。
做完这一切后顾弈才安心再次穿梭回荷盘居住的袇房,从窗口把天地盘给揪出来。
等它再次回到仓库,把水泥管掀开时,荷盘的状态才似是恢复了平静。
她主动仰着头,虽然嘴被堵上了但那熟悉的神情让顾弈知道她这已经是恢复了。
它将荷盘口中和绳上的束缚燃尽,而少女也在第一时间坐倒在了地上,长长地呼了口气。
“呼,没想到传说中的魔法少女综合症是这样的感觉。”
“魔法少女综合症?那是什么?”顾弈对这个名字很是陌生,从来没有听说过。
但恢复了正常的荷盘显然重新提起了保密意识,撇头闭口不答。
顾弈只能叹口气道“我只是单纯的好奇罢了,想要对付你们我用实力即可,不需要这种歪门邪道。”
听到这话荷盘觉得也是有理,突然感觉这头有理智的怪兽做事还挺正派的,直至她听到了后面一句
“反正我已经知道了拿走你们的变身魔装你们会怎么样了,你不说又有什么关系?”
“况且,我想要知道你脑海的里的东西,你以为自己不说我就没法知道了吗?”
幽绿火焰在自己身上燃起的感觉依旧是如此清晰。仿佛只要它愿意就能用那绿火将荷盘的一切掌握住一样。
顾弈当然并没有这个能力,但被绿火浸染之后的穿透感自己用来忽悠一下这些涉世未深的小女孩还是足够的。
于是乎顾弈手中调出绿火,慢慢朝荷盘的脑袋抓去。
“我说!我说!”就在绿火距离自己只有几厘米时,荷盘终于松了口。
自己脑子里还有更重要的情报不能被这怪兽知道,为了保护情报安全只能舍小抱大。
荷盘干咳两声,斟酌地向顾弈介绍了起来。只不过内容太过简练,说了等于没说,还是在顾弈的不断追问下,荷盘才挤牙膏似的把这个病症解释清楚。
简单点讲,就是变身为魔法少女的少女们和那传说中的契约兽签订契约后,在获得超越普通人类力量的同时也获得了一份相对应的“诅咒”。
其表现为如果魔法少女本人和引导少女自身魔力的变身魔装距离太远,就会导致少女自身出现魔力紊乱。特点就是当事人此刻所有的情绪会被无限放大,难以控制自身的想法、甚至出现人格割裂,自我意识消解等现象。
根据契约兽对后续魔法少女们提出疑问的回答可以得知,导致这个“诅咒”的本质,是由于少女原本的人类身体无法正确引导体内被激发出来的魔力导致的。
但契约兽也告知少女们无需担心,就像没有少女能当一辈子魔法少女一样,这个诅咒会随着魔法少女们的逐渐成长而渐渐淡化。
并且各国通过对早期成为魔法少女的女孩们的跟踪研究,确认了这个解释的真实性。
而刚刚顾弈将荷盘强行带走就超过了荷盘与天地盘联系的极限范围。
听到这里,顾弈不自觉地摩挲了下自己那如岩石般粗糙的下巴。
说起来自己的变身魔装是啥?是那颗在自己手中的宝石虚影吗?可为什么和其他魔法少女的变身魔装不太一样,别人都是外置的,而自己的好像是内置的。
但这些都可以放到后面再想,现在最主要的问题不是这个。
“嗯,那么这个问题结束。下面我们进入正题吧!”
说着顾弈将一支记号笔和一个板擦丢给了她。
“啊?还有正题啊——”时间已经接近午夜了,荷盘还以为讲了这么多这头怪兽能放过自己了。
只是连荷盘自己都没有发现,随着交流深入自己和这头怪兽之间的距离已经没那么疏远了。
就连现在口中的抱怨,都更像是师父晚课后突然又布置新的课业而发出的呻吟。
“正题,只有一个。”谈到这个话题时怪兽顾弈格外得郑重,虽然荷盘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那张恐怖的面容上看出郑重来的。
“你给我讲解下区域性怪异的形成原理,以及该如何进到区域性怪异里面!”
......
清晨,天刚蒙蒙亮。
荷盘周围围绕着小旗,飞回青云观。
自己刚刚被那怪兽拉着讲了两三个小时的有关区域性怪异的知识大科普。完事后它便将自己扔到了江边,随后自己走了。
荷盘重回自由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变身成了魔法少女飞到了总部,去上报了重力使徒还在隶京市的情况。
萧绍指导员会见了她,荷盘本来是想警告说“我们都被那头怪兽骗了,它根本就不会出现在一个月后的平津海岸!”
可萧指导员的一句话却让荷盘背上冷汗直冒
“你觉得像它那样的怪兽只会有一头吗?”
随后他便再没有多说,安排荷盘做了笔录便让自己先回去了。
“或许就像它说的一样,它并不是我们的敌人。”
劳碌了一个晚上,累此时到感觉已经浑身虚脱的荷盘只想早点回到自己袇房的床上好好睡个觉。
荷盘降落在道观后门,后门处有自己藏着备用钥匙,而且离袇房更近。
自己的师兄还不知道他师妹其实是魔法少女,所以自己最好也不要以魔法少女的姿态出现在观内。
悄悄地打开后门,又轻轻关上。荷盘直接朝袇房二楼走去。也不想着洗澡了,现在的她只想躺在床上睡一大觉。
只不过,一道出乎意料的身影正坐在袇房外。
头如小鸡啄米般点着地,荷盘的师兄坐在院子外面双手撑着大腿,其中一只手里还握着一部手机。他强撑着让自己别倒下,眼神迷蒙,已经进入了似睡非睡的状态。
荷盘走到师兄身边,直接摇醒了他道
“师兄,你坐院子里干啥啊?看你这都快睡着了。”
听到师妹的声音,师兄立刻全身打了一个激灵。他站起身,一口被压了不知道多久的哈欠终于得到释放,双手向外撑开,好好伸了个懒腰。
然后一巴掌轻拍在了荷盘后脑勺!
“你还好意思说啊!半夜突然跑出去玩,都不和师父还有你师兄我说一声大概去干啥,什么时候回来。搞得师父他老人家非要在院子里候着你,说什么怕你受伤没人管,怕你回观没钥匙被关门外。他老人家那么大年纪了,你不能给他省点心!”
越说越气,师兄又朝荷盘后脑勺来了两巴掌。
荷盘知道第一巴掌是师兄的,而后面两巴掌都是替师父打的。
荷盘和师兄都是孤儿,在襁褓时便被原本的父母遗弃在了道观门口。是当时已经处于古稀之年的师父收养了两人,即使周围的村民都反对依旧坚持亲自抚养,拉扯着两人长大。对于他们而言,师父便是真正的父母,感情不可谓不深厚。
而师兄年长自己几岁,从小也是他带着自己,所以两人的关系与其说是师兄妹,倒更不如说是兄妹。
所以大概是师父要等自己,而师兄担心师父身体所以主动替师父在院子里等自己回来。
面对这种情况,荷盘也不能说啥,总不能实话实说自己被怪兽抓走讲了一晚上的课。那师兄不用管,师父那么大年纪大概率是接受不了的。
于是乎荷盘只能没心没肺地傻笑两声,糊弄过去。
师兄看着自己师妹这傻样,也是一脸想问但强行憋着的神情。给荷盘脑瓜上来了个板栗便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只留下一句:“赶紧睡觉!”便再不理会自己。
荷盘还在院子里傻乐,虽然是被训了,但这种家人之间的亲情每次感受到都感觉暖暖的。
这就是我们人类所独有的感情啊——
...
真的是我们人类独有的吗?
她又想到了那头理智怪兽“重力使徒”。
“一个月?不行不行,太长了。一个月后就真救不出来了!”
“救?救谁?”
“这个无可奉告,总之一个月肯定不行!”
“......”
荷盘和它交流了一个晚上,排除它那凶残可怖的外貌以及五米多高的身材。她真的有种感觉,那个和自己对话了一个晚上的存在并不是一头怪兽,而是一个人。
“那头理智怪兽,真的是‘怪兽’吗?”
“可如果不是怪兽,那它又究竟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