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金蝉子自我斩首,周遭吃瓜的众妖目瞪口呆,一片哗然。
他们虽皆是杀人不眨眼之辈,可当众割下自己脑袋这种诡异之事,还是初次见到。
刚烈!
刺激!
“师尊!”躺在地上的熊大睚眦欲裂,无能嘶吼。
迦叶目瞪口呆地望着地上飙血的头颅,一时忘记念经。
“金蝉,你只需认个错即可,何苦一死了之。”
他不禁心乱如麻,想到回到灵山之后,面对如来的滔天之怒,腿脚有些发软。
“金蝉啊金蝉,你虽出身卑贱,可修为不凡。我佛如来一直钟爱于你。给你戴上紧箍儿,也不过是替你约束妖心,助你早日修得佛陀果位。”
“你本有大好前程,为何一死了之啊!害得我也要承受佛祖责罚。”
迦叶方寸大乱,深深叹了口气,把手一挥,将头颅上的紧箍儿收了回去。
酒楼里寂静无声,只听得黄眉胖沙弥厉声呵斥,“小妖童,你师父已经伏诛,为何还不住手。”
牛山冷笑,又是一拳捶在他眼眶,金漆如火星般飞溅,“圣僧法力无边,岂会说死就死。”
黄眉胖沙弥疼得哇哇乱叫,无意间瞟了眼金蝉子,却见他的无头肉身立而不倒,忽然又朝前走了两步,不禁身上汗毛倒竖。
“头来!头来!”
金蝉子的无头躯体缓缓向前踱步,并不断招手,以腹语发出召唤。
周围众大妖倒吸一口凉气,纷纷向后退去。
黄眉胖沙弥心中一慌,被牛山抓到破绽,当即按在地上,一阵疯狂输出,脸上的金漆越来越斑驳。
唯独黄眉沙弥拴着的那头小妖,原本浑浑噩噩,见到这一幕,顿时精神大振,目光咄咄地盯着金蝉子和地上的脑袋。
“装神弄鬼!”
迦叶冷哼,挥手一记佛门大手印,化作金色流光,拍向金蝉子。
金蝉子左手亦挥出一掌,轻松接下迦叶的金色掌印,右手却是一招,只见地上的头颅飞到了手掌心。
他端起头颅,稳稳放在了自己的脖颈之上。
那颗头在脖颈上“呼噜噜”转了一圈,便回到正位,恢复如初。若是细看他光洁如玉的脖颈,竟连一丝疤痕都看不到。
“阿弥陀佛!”
金蝉子道了一声佛号,似笑非笑的望着迦叶,“没有紧箍儿,你还能奈我何?”
迦叶冷笑道:“你这凶妖出身的孽畜,竟修得此等邪术,简直有违佛门正道!”
金蝉子摇头:“迦叶,你心中偏见太深。肉身不过是一介皮囊,佛祖割肉喂鹰、以身饲虎,我断头接续,又算得了什么。”
迦叶怒极反笑:“休要狡辩!当年你化身凶妖,吞吃生灵无数。之后入我佛门,不过是为洗刷业障,窃取果位。金蝉,你妖性未泯,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我。”
“尊者救我!”
这时,黄眉沙弥大声惨呼。
他身上的金漆稀薄得微不可见,牛山骑在他身上,化拳为掌,接连几巴掌将他抽得鼻青脸肿。
“小娃娃,放开他吧!不必妄开杀孽。”金蝉子说道。
牛山笑道,“圣僧,这两个秃驴太过无礼,不能轻易放过他们。按照咱们妖族的规矩,打架失利的一方需交出全身财物法宝,当做买命钱。”
“善!”
金蝉子望着迦叶,淡道,“迦叶,你并非本座对手。若非本座曾在佛前立誓,此生绝不杀害佛门弟子,你今日必死在我手中。”
“交出乾坤袋,本座放你离开。”
“大言不惭。本座要走,你拦得住吗?”迦叶尊者双手合十,身上佛光一闪,便从原地消失不见。
他施展的乃是佛门遁术,亦叫做佛门神足通,有一念万步之功。
“尊者,别丢下我呀!”
黄眉胖沙弥大惊失色,绝望地伸手大喊。他随迦叶尊者来妖疆历练,一路顺风顺水,没想到栽在一个小妖身上。若孤身留在妖族城镇,下场简直不堪设想。
牛山摇头,不屑地说道,“圣僧,大和尚不讲义气,一个人跑了!”
“他跑不了。”
忘忧城外某地上空,迦叶在月色下现出身影。
他还未喘口气,便骇然看到一个金色大手印,迎面向他拍来。
“佛门大手印!你居然修炼到这等程度!”
迦叶脸上浮现一丝苦笑,随即像拍苍蝇一样被大手印狠狠拍在了地上。
大地崩裂。
他不知道自己身上断了多少根骨头,一时间竟无法站立。
金色大手将迦叶拎起,瞬息之间便飞回醉仙楼。
吃瓜的众妖还未散去,看到这一幕,纷纷聚到金蝉子跟前,抱拳恭贺。
“前辈不愧是我妖族大能,神通广大,法力无边,连如来大弟子都轻易拿下。”
“恭喜圣僧,抓到这个恶徒,为佛门清理门户。”
金蝉子并没有理会众妖,只是淡淡的望着迦叶,道,“迦叶,是你亲自将乾坤袋交出来,还是本座亲自搜身?”
“阿弥陀佛!”
迦叶脸上毫无惧色,他端坐在地上,双手合十,口中念道,
一生降妖除恶行,
只为世间正义明。
今朝涅槃心无悔,
愿恶永消佛光盈。
“善哉!善哉!”
迦叶尊者念着一首禅偈,身上随即燃起熊熊大火。他端坐火中,巍然不动,脸上居然带有一丝笑意。
他涅槃了。
“尊者!”
黄眉胖沙弥面露沉痛之色,挣扎着翻身坐起,念诵往生经文。
围观的众妖,再一次亚麻呆住。
“佛门弟子都这么彪的吗?动不动割头,自焚……”
“惹不起!惹不起!”
“大伙都散了吧!”
众妖四散离去,那头老蛤蟆精深深望了牛山一眼,亦下楼离开。
热闹的酒楼一下子变得空旷起来,只剩金蝉子与几个小妖,默默见证佛门尊者的涅槃。
金蝉子凝视着涅槃之火,微微摇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圣僧不必挂怀。”牛山轻笑道,“迦叶尊者以死明志,在佛祖那里赚得好名声,待涅槃转世,果位又可更进一步,这买卖很划算。”
“反倒是圣僧你,什么好处也不曾得到,反而落下逼死同门的恶名。”
迦叶以火焚身,连带着随身法宝,一同化作飞灰,肥水绝不留外人田。而他的佛法修为,却在转世之后,依旧能够传承下去。
佛门涅槃重生这一手,跟删号重来差不多,当真无敌。
牛山忽然想到,难怪地藏王菩萨坐镇地府,远离灵山核心,却在佛门中地位尊崇无比。
佛门的布局,着实高明。
“贫僧一生行事,从不在意他人看法,只求无愧于心。”金蝉子颔首,语气平淡地说道。
不多时,迦叶焚身殆尽,化作飞灰,连一片衣袍都不曾留下。
黄眉胖沙弥也念完经文,主动取出两个乾坤袋,又将捆妖索放在地上,“小僧全身法宝财物皆在这里,请金蝉菩萨放我离去。”
“你走吧!”金蝉子挥了挥衣袖。
黄眉胖沙弥当即起身,飞奔下楼。
熊大取下绳圈,便要去追赶。
“不必追了。”金蝉子喝道。
熊大气咻咻地止步,乌漆嘛黑的脸满是不忿。
牛山见那个小虎妖依旧懵懵懂懂的站在原地,便上前摘掉他的绳圈,轻声问道,“你现在自由了。不知小哥是哪家妖童?”
小虎妖渐渐恢复了一些神气,瓮声瓮气地说道,“本王乃啸天虎王之子,寅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