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笔录材料已经快凌晨了，王默行和姜胜没有立刻走，而是回到会议室，赵大还在这里等着他们。
这就是重案队的工作风格。
只要还有一名侦查员在工作，负责的领导肯定会坚守岗位。如果王默行和姜胜今天要在审讯室奋战一宿，那么赵大也会在单位一直等着，哪怕是坐着什么也不干，他也不会离开。
审讯比较顺利，阿南几乎是有问必答，对于用袖剑将何老五刺伤的整个过程，连同细节都供述的很完善。
唯独他坚决不承认自己杀死了何老五，一口咬定伤口不致命，对此王默行并没有与他做争论，算是默认他的说法。
因为何老五的尸检结果出来了，是中毒而死，但王默行心里清楚，这件事还不能让阿南知道。
阿南现在为了让自己摆脱杀人的嫌疑，尽力配合警方工作，所以才能把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万一得知死因后态度发生转变怎么办？
在找到真凶之前，一定要让阿南认为警方一直怀疑他是凶手，这样才对案件有利，王默行做好打算，在审讯笔录上将这里一笔带过，留下一个悬念。
来到会议室，王默行将笔录材料往赵大身前递过去，正常这种命案笔录都需要核对审查。
以前刑侦大队下属有一个案审中队，专门来复核笔录的，现在这个中队编制合并到法制去了，后来但凡涉及到重特大案件的笔录都需要交给上一级负责人来核对。
侦查员做的笔录就由警长来核对，警长做的笔录由中队长来核对，中队长的笔录就要交给更上一级的领导来核对。
刑侦大队层级划分明确，大队长是总负责人，下面有四个副大队长，分别管理不同的中队，每个中队还有一名中队长，是直接负责人。
在中队下面则是警长，一般一个重案队有两名警长，一老一少，年长的负责坐镇督战，是大家的定心丸，年轻的突击陷阵，是侦查破案的主力。
可唯独重案一中队特殊，这个队没有主管副大队长，之前负责管理的副大队长被抽调到一个涉密专案组，已经两年没见到这个人了。
王默行和姜胜甚至都快忘记这个人叫什么名，长什么样了。
而本应该设置的两名警长也仅剩王默行一人，另一个警长的位置空了很多年，自赵大调来刑大担任大队长时，这个警长的位置就一直空着。
谁也不清楚原因，连队里岁数最大的张成会都不知道。
不过说起这件事时，张成会提到过一个信息，有一次他曾经帮局里的会计去取工资条，趁这个机会他特意看了下刑侦大队的单子，发现重案一队里面多了一个人的工资，职务是警长，但名字和警号都被星号被遮挡住了。
张成会发现后还挺生气，他觉得队里人工作积极上进，完全有能力胜任警长，为什么这个位置却被一个外人占据着，怕不是在这吃空饷的吧？
为此张成会打抱不平，特意去找大队长质询，结果差点被赵大从办公室轰了出去，赵大告诉他这件事第一不准到处乱说，第二不准到处瞎打听。
张成会还想掰扯几句，赵大直接把这件事定个标准，再问就得背个处分！
这个态度和反应让张成会一下就明白了，从此再也没人提起过这个警长。
现在的重案一中队只有一名警长，兼任代理中队长。
所以按照规定，王默行做完的笔录材料只能拿给大队长赵雷来复核。
赵大接过笔录翻了翻，一共十一页，从头翻到尾用了不到二十几秒钟，比一目十行看的都快。
“行，没什么问题，先这样吧。”赵大有些心不在焉的说，将笔录递回来给王默行，看着他俩跟着说了句：“坐。”
王默行看得出来，赵大这是有话要说。
另一旁姜胜一屁股坐下去，伸出两只手指比出一个二的手势，放在自己嘴边冲着赵大摇来摇去。
赵大一看笑了一下，从兜里掏出烟，打开翻了翻，抽出一根叼在自己嘴里，然后把整包顺着桌子扔给姜胜。
姜胜用手一拍，烟盒一下子瘪了，见状姜胜眉头一皱，打开烟盒发现只剩两根，便问道：“辛苦一晚上就蹭了两根烟，再没有了吗？多给点啊？”
“还有，都是万宝路，怕你抽不惯，在我办公室的第二个抽屉里，想要自己去拿。”赵大说。
“又买到了？你常买烟的那家店不是已经被查了吗？”姜胜问。
“查了，幸亏给查了，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我听食药侦的人说店里的烟一大半都是假的，之前我就觉得抽起来味儿不对，还以为是放时间长受潮了。”赵大说。
“你要是假烟抽多了，抽真烟还不习惯呢。”说完姜胜把正在抽的烟拿起来看了看，问：“你这个该不会也是假的吧？我怎么抽着感觉味儿不对呢？”
“你别贫了，烟都堵不住你的嘴，咱们说正事，让你俩留在这是想问问对案件的看法。默行你有什么想法？”赵大问。
王默行不抽烟，遇到需要熬夜的工作时，要么喝咖啡，要么喝茶，像审讯这样不方便冲泡的情况，一般都是两罐红牛饮料直接顶上去。
这时他手里还拎着一罐，打开一口喝光，在牛磺酸与糖分混合的刺激下，舌尖有种酥麻的感觉。
“下毒肯定是奔着要命的目的，但我觉得最终凶手的目标还是咱们缴获的那张人皮纹身，现在何老五死的消息已经传开了，我估计真正的凶手会回到纹身店去找人皮，咱们得把店盯住。”王默行说。
“后面已经彻底封死了，正门是小东街，这条街没什么能隐蔽的地方，没法安排人蹲守，只能在两侧重新布置监控，然后把车藏在附近。”赵大说。
“在店里藏着不一样吗？进来就抓！”姜胜提议道。
“安排人进店藏起来，这岂不是一下子就把咱们的目的暴漏了吗？我只在附近安排一台警车，四个人，监控录像让情报队的人守着，发现情况后由我亲自调度。”赵大说。
赵大很谨慎，即使是安排蹲守也没有让参与蹲守的人知道具体任务是什么。虽然赵大没明说，但王默行和姜胜都能听出来，这起案件在侦办中泄密的风险很大。
赵大把只抽了几口的烟掐断，那起毛巾擦了擦脑袋，一脸严肃的对着两人问：“你们说这个人皮到底是做什么用的？都能把人引得豁出命去抢？”
“应该只是祭祀用品吧，我们在老寺那里看到的摆设与这边祭祀风格差不多。”王默行回答。
“用得着玩命吗？何老五都被捅伤了，结果不去医院，还去找这个东西，这张皮得有多大的价值？”赵大边说边思考，他工作这么多年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没有任何能参考的案例。
“你要是都不知道，那我们更不知道了，不过我猜测，纯猜测一下，说不定这是个信物，谁拿到手里就能成为教会的领头人。”姜胜脑洞大，提出一个天马行空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