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刚到就看到两名大夫抬着一支空担架，拎着各类抢救器械从楼道里走出来时，顿时面色纠结起来。
武林站在楼道口，在看到救护车来后他知道刑侦大队的人快到了，便把王通打发在另一边，自己在正门守着。
看到来的人是赵大，武林心里一乐急忙迎上去，冲着赵大点头致敬说：“赵大好，这是我带着王队和张哥找到这个地方的。”
赵大的注意力还在大夫身上，武林从旁边突然冒出来似的，把他吓一跳，根本没听清在说什么，仔细一看原来是苞米粒的外甥。
“你在这干什么？”赵大问道。
“是我把王队和张哥带到这来的，可惜来晚了，我们到的时候人就已经不行了。”武林赶忙把自己看到的情况先说出来。
“你干的不错，继续好好干，对了，你舅人哪去了？”赵大话锋一转，问到苞米粒头上。
“他和朋友出去旅游了。”武林说。
“去哪旅游了？”赵大又问。
赵大这次问话时转过身子，脸正对着武林，眼睛盯着他看，面露精光，武林心知不妙，不敢再搪塞，只得实话实话：
“他和朋友去东南亚玩了，好像一趟能去好几个国家。”
“去缅甸了？”赵大继续问。
“好像是、是有这个国家。”这时武林说话已经不利索了，有点胆颤心惊的感觉。
“他是不是又去干坏事了？”
“不可能，我舅这么多年一直都挺老实。”
武林一边回答一边慢慢往后蹭，眼睛不住的向案发现场瞟，心说这个赵雷大队长不赶紧去现场看看，抓着我一个劲的问什么。
武林现在后悔死了，悔不该主动跑到赵大身上来邀功，恨不得立刻转身就跑。
“你告诉你舅，我们最近掌握不少关于他的事，让他回来第一时间来公安局报道，别以为自己偷偷摸摸的就能瞒得过警察！”赵大严厉的冲着武林说。
“你放心，我这就回去给他打电话。”武林说着推到一边，自己贴着墙从人群边挪走。
挤出人群后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开。
武林站在路中间恰好把后面两名大夫堵在了，现在他跑了两名大夫才拎着担架继续往前走，与赵大走了个迎面。
大夫不认识赵大，但认出站在赵大身后的法医了，便说道：
“人在楼上，该用的都用了，没抢救回来。”
死者身上有明显的外伤，可以证实为非正常死亡，这种情况下抢救失败后大夫要把尸体移交给法医，后续由公安机关处置。
“死因明确吗？”法医问。
“肚子上有止血带，从出血量看像是动脉被贯穿，但带子我们没解开，留给你处置吧。”
法医点点头，两人交错而过的时候，大夫还拍了拍法医的肩膀。这时已经走过的赵大转过身对两名医生说：
“辛苦了。”
这句话发自肺腑，其中包含敬意。
重案队与急救医生有种特殊的感情，准确的来说是医生救死扶伤时，往往也给重案队帮了大忙。
重案队接到的都是大案要案，其中又以命案居多，在发案后各路侦查员先见到的往往不是被害人，而是抢救医生。
早些年命案高发，就拿北连市来说，不用以市来记单独按照区来算，每个月至少会发生一起命案，有时候多大三四起。
命案的社会影响巨大，为了能督促侦办，由上至下发起了命案破案率的考评，这直接关系到一个地区的职务晋升以及奖金发放。
从那时候起，命案必破就从口号变成了实际行动。
但案件侦破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靠的是工作业务，而且案件容易出现量变引发质变的反应，案子多了总会出现疑难杂症，纠齐全力也难以侦破的情况。
在这种情况下，控制发案就成了关键，分母变小，总体破案率就会上升。
命案控制发案的关键点就在于医院的急救大夫，如果大夫能把一个濒死的人抢救回来，那么就相当于减少了一起命案的发生。
那段时间在发案后，重案队肯定要有一名侦查员去医院观察伤情，在被害人家属出现之前，这名侦查员的责任就是要求医院尽全力进行抢救。
久而久之，把受害人抢救回来，不但挽回了生命，同时也控制了发案率。那几年莲阳分局的命案破案率高，其中有一半的功劳应该算在医院上。
王默行站在二楼门口，期待已久的大部队终于来了，楼梯狭窄，一次性能上来的人不多，为首的依旧是赵大，他走过来探头往里面看了一眼，问：“人呢？”
何老五的尸体正好被屋里那道木头门挡住，从外面看不见。
“在门后面。”王默行回答。
“算了，我不进去了。”赵大想了想退了出来。
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来做，这一点赵大心里清楚，从来不越俎代庖，他知道现场勘验时还原度越高越好，自己进去起不到什么作用还会破坏了现场。
赵大和王默行一起贴着墙边挤出来，换法医与技术员一起进了现场，俩人来在外面，赵大点了一根烟问道：
“有线索吗？”
“大张哥在附近抓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就在纹身店里，现在准备带回去审。”王默行回答。
“纹身圈子小，围绕这伙人来查，凶手十有八九是死者认识的人，圈子里也会有认识的，这起案件难度不大。”
赵大来之前已经了解过被害人的简要情况，一语中的指出侦查的关键要点。
“我知道，查案你放心，肯定没问题，只是我现在有种奇怪的感觉，在老寺发现的那张人皮纹身似乎不简单，只要追查就会出现各种意外。”王默行对赵大说出了心里话。
重案队是一个自主办案的队伍，追查线索，寻找嫌犯不在话下，但警察是一个纪律部队，展开侦查前都需要将行动目标和方案上报。
这次来找何老五之前，王默行就已经向赵大汇报过了，当时赵大对于石城市发生的纹身师不配合全跑掉这件事并没有在意。
他认为只是一个普通的询问，结果人先死一步，什么都没问到，再结合石城市发生的事来看，这才愈发觉得人皮纹身神秘莫测。
自己大意了，这是赵大得知死讯后的第一反应，他有些自责，石城的情况应该让自己重视起来。
一开始赵大觉得何老五的死是有其他原因，也许是社会上一些恩怨情仇，这次听王默行说完，他终于改变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