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僧衣跟随苏寻许久,常被佛力浸透,挡不住妖魔,可用来护体,挡点尸气邪气还是没问题的。
果不其然
妇人将僧人给囡囡穿上之后,她便恢复正常,嘴中也不再发出奇怪的声音。
神色颇为安静祥和,甚至在床榻上翻了个身,换个更加舒服的睡姿。
妇人给烛盏中加入灯油,点燃灯芯,散发着微弱的橘黄光芒,和屋外渐浓的夜色互相辉映。
晚风渐起,白日里被驱散的寒气,快速的从山野间涌出,笼罩着整个村落。
林木沙沙作响,偶有犬吠之声响起,半片乌云掠过,天色愈发的黯淡。
苏寻站在门口,目光看向远处,隐约可见七八团若隐若现,飘忽不定的火光进村。
顿时犬吠之声嘈杂起来,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火光奔着房舍而来,待到近了,才显出真形来,郭通走在最前面,一手提着块长肉条,一手打着火把。
跟在后面的六个皂衣捕快也都提着些米面菜,人人佩刀。
“大僧。”
“东西买好了。”
郭通踏入屋内,将肉米菜放在桌上,擦了擦额头的虚汗,指着门外的六个捕快道:“他们是我从衙门找来的帮手,都极为胆大,下得狠手。”
苏寻看了眼,这六人个个膀大腰圆,眼含精光,身上散发着若隐若现的煞气,显然都见过血。
“见过大僧。”
六个捕快齐齐抱拳。
他们从自家头儿的嘴里,知晓先前苏寻给囡囡治病的手段,心中颇为佩服。
“大僧,咱们什么时候去乱葬岗降妖?”
郭通有些跃跃欲试。
并非是他不怕死,而是倘若当真有妖物在乱葬岗修行,到时候似囡囡这种情况肯定会在郭北县大规模出现。
届时他这个捕头难辞其咎。
与其被动,不如趁着苏寻这位高僧在场,抢先动手,将这妖物扼杀在摇篮之中。
毕竟妖魔这种东西,可不是仅仅存在于神话传说中。
郭通身为衙门捕头,知晓的内幕远比别人多,远的不说,就说去年在隔壁州府出现一头妖魔。
短短半月之内,就有上百人丧命于其手中。
最后还是州府衙门派出诸多高手,付出极为惨重的代价才将其降服。
“郭捕头,大僧。”
妇人面露难色:“若是你们去了乱葬岗,那东西跑来找囡囡怎么办?”
苏寻沉吟片刻道:“你且放心,我自会留下手段,那东西就算来了也无妨。”
说罢,取下左手手腕上的念珠,将其挂在门栓上,交待道:“有这串念珠在,可保一宿平安,天亮之前,不可开门。”
说罢,裹着单薄的礼衣走出屋子,又把两扇木门合拢,这才领着郭通和六个捕快,往城外乱葬岗而去。
夜色浓稠,晚风呼啸,出郭北县城,一路往西而去,乱葬岗距离县城足足二十里路,初时还有官道,可走了许久之后,便只剩下曲折泥泞的山路。
“呼呼”
两旁茂盛的密林簌簌作响,枝丫碰撞,时不时就有飞禽扑哧翅膀,亦或者山林中的走兽受到惊吓。
郭通七人先前的跃跃欲试被冷风一吹,消失的无影无踪,纵然平日里胆子极大的捕快,在这漆黑夜幕中,听到点风吹草动,也不禁心惊肉跳。
“都跟紧些。”
“别掉队。”
郭通回头对几人说道。
倒是走在最前面的苏寻,神色自若,极为平静,步履飘忽不定,颇有些鬼魅的味道在里面。
催动金刚持身咒,强横的气血运转,驱散午夜的寒意。
郭通命人只留下半数的火把,等烧完之后,再接着点燃剩下的半数。
“头,前面就是乱葬岗。”
也不知走了多久,领头带路捕快停下,指着前面的密林说道。
树高林密,隐隐有些许光芒从树林之后的乱葬岗传出来。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尸气,越是往前走,尸气便愈发的浓郁。
苏寻眉头微微皱起。
郭通解释道:“这地段,不止被咱们郭北县当做乱葬岗用,还有其他两个县的尸体也都是往这儿运。”
“去年雪大,几个县冻死不少人,大抵最后的归宿都在此处。”
“难怪尸气这般浓郁。”
苏寻开口。
郭通急忙快步跟上,右手紧紧的搭在腰间刀柄上,随时准备拔刀。
其余几个捕快也是这般神色,目光左顾右盼四处打量,极为警惕戒备。
林中的光芒渐亮,待到穿过密林,他们才发现,这所谓的光不过是从云层缝隙间透下来的月光,恰好照在这座山岗罢了。
因此看起来颇有些诡异。
“这便是乱葬岗了。”
郭通停下步伐。
苏寻亦停,借着朦胧的月光,依稀可见,在这片山岗上,屹立着诸多的大小土包,散落着许多的木板和草席,一些腐烂的尸体不知被什么东西翻出来,还有许多残肢断臂。
浓浓的臭味扑面而来,饶是苏寻的心性,也不禁捂住口鼻。
强忍着想要吐的冲动,屏住鼻息,丝丝佛力涌入双眼,瞳孔深处泛着点点金光,目光透过层层夜色,搜索着那东西的存在。
这乱葬岗的晚风,比密林外的风还要更加的刺骨,让人忍不住打寒颤。
并没有任何异常,苏寻闭上眼睛,放开心神,想要去感应那股邪气的源头,依旧毫无收获。
“郭捕头。”
他道:“你带人散开,检查下这些尸体,有没有异常的情况。”
“别离的太远,在我周身十丈之内,就算有突发情况,贫僧也能护住伱们。”
有这句话,几个捕快心底便有底气,将剩下的火把点燃,俯下身子,仔细的查看着这些散落于地面的残尸,大多已经腐烂。
虽说不是专业的仵作,可常年在衙门当差,和尸体打交道的次数并不少。
他们几人不难分辨出异常情形。
很快
就有个捕快喊道:“头,大僧,这里有异常。”
苏寻和郭通快步走去。
其余几个捕快纷纷围拢。
半截残尸躺在地上,已经看不清楚模样,但诡异之处,在于这具残尸,是具干尸。
和枯朽的树根头没什么区别,若是不仔细看,根本难以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