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尾狐趴在旁边的石头上,百无聊奈的看着汹涌的江水,余光时不时扫过供桌上的祭品。
苏寻起身,捻上三根檀香,正要点燃往香炉内插的时候,沉入水中的祭文突然飘出水面。
上面的火焰熄灭,还剩下半张,边沿被烧的焦黑,浪涛卷着,将祭文朝着河岸推。
“什么意思?”
苏寻将手里的檀香插好,眉头紧锁,伸手一招,半卷黄纸飘起,落入手中。
耳旁响起九尾狐肆无忌惮的嘲笑。
“小和尚,人家觉得你的祭品太差劲了,不要。”
面对九尾狐的嘲笑,他的眉头舒缓下来,五指握拢,便将黄纸震碎,洒到地上。
按照邓元说的,若是河神对三牲六畜的祭品不满意,便会派使者来沟通。
汜水河神毕竟是朝廷亲封的正神,登记造册的那种,若是可以,苏寻还是要避免和其直接起冲突。
且等等河神的使者,看看对方要什么,只要不是太过分,能满足便满足。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若是最后谈不拢,那就手底下见真章。
汜水河神瞧不上,这些祭品还得便宜九尾狐,她用爪子切下一根肥硕的羊腿递过来。
“做什么?”
苏寻瞪着眼睛:“我是和尚。”
“去去去。”
九尾狐嫌弃道:“你们兰若寺里面,就没几个和尚守清规戒律。”
“给我烤上,记得多加些香料。”
将羊腿放下,九尾狐落在树梢顶上,阴凉的地方,毛茸茸的尾巴耷拉着,时不时摆动下。
“大僧,还是我来烤吧。”
顾西去寻柴火,石全想要从苏寻手里接过羊腿,却被他拒绝。
“没什么大不了的。”
苏寻摇头晃脑,干脆自己动手,又去取了许多的祭品,等篝火架起之后,立马开烤。
日头渐渐西斜,金黄光辉缓缓褪下,潮水涨跌间,浪涛时不时拍打河岸。
吃饱喝足的苏寻四仰八叉的躺在挑出去的木台上,双手枕着脑袋,凉爽的河风回荡,吹的四周的草木沙沙作响。
九尾狐随意的将脑袋靠在他的身旁,身子蜷缩着,睡的正香。
顾西和石全却不似这一僧一狐这般轻松,两人的精神时刻紧绷,注意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随着时间推移,浓浓的疲倦涌上心头,他们的眼皮变得极为沉重,就在篝火旁,背靠着背睡着。
皓月光华明亮,在汹涌的河水中,投射出一轮玉盘,波光荡漾,浪涛不绝。
夜色凝沉,时不时就有飞鸟掠过河面,游鱼自水下冲出。
午夜
乌云飘来,将月光遮住,蜷缩着的九尾狐突然动了动,随即睁开青幽的瞳孔。
“小和尚,你等的河神使者来了。”
小狐狸努了努粉嫩的唇角,目光看向某处。
夜色之中,一道佝偻的身影无声无息的朝着祭台走来,最后在祭台边上停下。
“小和尚。”
老妪开口,露出满嘴的尖牙,舌头有些像蛇信,嘶嘶作响,那双眼睛,瞳孔是竖着的。
这是兽瞳,泛着冰冷的寒意,让人毛骨悚然。
老妪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祭台上的年轻和尚道:“河神大人派我来向伱传个话。”
“汜水河神?”
苏寻挑眉。
“没错。”
老妪点头:“你毁了河神大人的旧宅,还想引汜水入郭北县,只凭借些三牲六畜,却是痴心妄想。”
“旧宅?”
苏寻诧异。
老妪指了指远处的飞龙涧道:“白日里,你毁去的那座山头,正是河神大人昔日的成道之地。”
“汜水河神便是当年那条走蛟化龙的大蛇?”苏寻轻咦。
“没错。”
老妪:“当初大人在飞龙涧内得道,脱胎换骨,后被朝廷册封为正神,封地便是这条汜水大河。”
“没想到传说竟然是真的。”
苏寻暗道,脸上不动声色,看着老妪问道:“你且说说,汜水河神要何等祭品,才肯同意贫僧引汜水入郭北县。”
“简单。”老妪道:“河宫内正缺人手,三牲六畜之外,你再准备两百童子,等祭神之日,河神大人自会来取。”
老妪道:“小和尚放心,河神大人乃是朝廷登记在册的正神,并非妖魔,这些童子到了河宫,只是服侍河神大人罢了。”
“可以。”
苏寻点头,露出和煦的笑容,双手合十:“河神大人的话贫僧自然信得过,只不过想要凑齐两百童子,需要时间,就以五日为限,还请转告汜水河神,五日之后,前来此处,领取祭品。”
“此言当真?”
老妪舔了舔嘴唇。
“千真万确。”
苏寻道:“为救郭北县数万百姓,只是交出两百童子,还是划算的,况且他们是去追随河神大神享福。”
“没错没错。”
老妪咧嘴笑起来,模样有些阴森生人,谈妥之后,纵身跳入汜水内,沉入河底,消失不见。
“大人,您不会真打算用这么多的孩童当祭品吧。”
顾西和石全根本不信这个老妪的话。
狗屁的享福
分明就是想要食人罢了,却又不敢明目张胆,只能巧立名目,若是将这些孩童送去,转眼之间就要成为这汜水河神的血食。
他们不信
苏寻自然也没信
摇了摇头,冷笑道:“不过是引蛇出洞之计罢了,先将这汜水河神引出来,到时候再打杀降服不迟。
若是它不露面,汜水宽广,咱们想要寻无异于大海捞针。”
“至于五天时间,则是让汜水河神放松警惕。”
说罢,起身就要离去。
“狡诈的秃驴。”
九尾狐小声嘀咕,不过被那白衣和尚听见,扭头瞪了其一眼之后,这狐狸精立马缩了缩脖子,闭上嘴巴,钻到僧衣袖袍中。
苏寻领着顾西和石全趁着夜色,回到郭北县城,连夜让两人去城内寻些童子穿过的衣物送到菜市口小院。
不多不少,正好要两百件。
做戏自然要做全套。
“大僧,衣物全在这儿。”
天色微明,两个皂衣捕快挎着腰刀,扛着两麻袋衣物赶到小院,两个罗汉堂的弟子正在拆着草庐顶上的茅草。
“小师叔,您又是找孩童衣物,又是拆房顶的,究竟想做什么?”
悟元挠着光秃秃的脑袋,满脸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