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朗克起身坐在巨大实木桌子对面，面带微笑，眼神像守望之海琢珥鱼一般，闪烁着寒光。
“那么，我亲爱的合伙人，我的兄弟，林克，你这次来又是为了什么呢？”
他丝毫不在意地上还在抽搐的喽啰。
当肺部的血液开始乱涌，人就会因为吸收不到氧气而大脑缺氧，生前的记忆就会像走马灯一般快速翻转。
普朗克特意避开了心脏，他很享受这种看着生命缓慢流逝的感觉。
比尔吉沃特每个人都死有余辜，自己只是利用这些废物发挥一些余热。
这是他巩固自己权势的一部分。
“气氛别搞这么僵硬，我想大名鼎鼎的普朗克船长不会连朗姆酒都不会为客人准备吧。”
林克并未进入正题，要想和这条潜伏在深海里的琢珥鱼达成合作，还需周旋一番。
普朗克大声呼喊自己的船员，清理现场，在众人畏惧的眼神中接过自己珍藏的朗姆酒。
拔开瓶塞，清新的橡木味充盈整个房间。
“酷！我闻到了德玛西亚的味道。”
普朗克将朗姆酒倒进玻璃杯，酒液透明泛黄，些许粘稠。
“刚从皮尔特沃夫的肥猪身上抢来的上等货！也只有他们能撬开德玛西亚那些恶臭贵族的口袋了。”
说罢将酒杯推给林克，“尝尝，味道还不错。”
这种产自德玛西亚的朗姆酒里面掺杂了微末的禁魔石粉末，所以异香扑鼻。
如果是一个法师喝下这杯酒，想必脸色肯定会很精彩。
这是一个试探，林克需要先主动露出破绽。
一饮而尽，碰。
“好酒，能再来点吗?”
普朗克盯著林克，瞧见他没有任何排斥反应，眼神阴郁。
“你知道这瓶酒在那些皮城佬那边卖多少？整整300金海克斯！”
林克望着重新收起酒瓶的普朗克不由得心里乐开了花，换算下来一瓶500金海妖。
自己刚才那一杯就干掉了普朗克至少50金海妖。
“船长，不知道你对最近那群撒币的诺克萨斯人怎么看？
我听说最近的‘生意’可不好做啊。”
“不知我亲爱的合伙人林克先生有什么高见？”
林克指着普朗克桌前的地图，“高见谈不上，我倒是有一些...内部消息。”
“比尔吉沃特北方的航线最近巡逻的诺克萨斯人战舰数量，船长应该比我还了解。”
普朗克揣着明白装糊涂，“所以呢？”
“沿岸的贸易商船数量也在激增。
甚至连皮尔特沃夫和比尔吉沃特的大宗交易商品最近涨幅也很明显。”
用手指划出一条诺克萨斯到艾欧尼亚的线条，普朗克看的眼角一跳。
都是聪明人，普朗克知道林克的意思，摇了摇头。
“你是说诺克萨斯最近会发动对艾欧尼亚的战争？
这不可能，说不过去。
诺克萨斯人和德玛西亚人几年前在绿齿峰把狗脑子都快打出来了。”
林克面色平静，“如果我告诉船长，诺克萨斯大统领，达克威尔快要走到生命的尽头了。”
此话一出，普朗克心中叹息。
如果真如林克所言，恐怕诺克萨斯入侵艾欧尼亚将成定局。
算算时间，达克威尔那老头子确实已经是高龄了。
瞬间普朗克的脑海里就浮现至少二十条‘赚钱’的路子。
包括并不限于：
抢劫诺克萨斯人的军舰、
从事艾欧尼亚人的三角贸易、
诈骗达克威尔爆老登的金币、
囤积商品打击皮城市场....
不过他还得试探，这等隐秘信息林克是如何得知的？
这应该是诺克萨斯高层的机密才对。
普朗克假装有些惊愕，指着恕瑞玛方向。
“就算你说的是实话，那你怎么保证那些诺克萨斯人的意图不是恕瑞玛？”
鱼，上钩了。
林克耸肩摊手，“如你所见，船长，我没法保证。”
普朗克有些惋惜，“这样啊，亲爱的合伙人先生，你带来的消息确实非常有价值，这让我们的友谊更加牢不可破。
可是你知道，验证你带来的消息需要消耗很多人力物力。
所以我暂时没办法给予你物质上的保证。”
他站起来拍了拍林克的肩膀，“你知道的，兄弟们的抚恤金一直是个大数字。
不过别担心，如果消息属实，整个掠夺收益一成都归你。”
拍肩膀的功夫，普朗克再次证实自己的猜想，林克的体格就是一个普通人。
话到这里，林克知道这是冥渊号船长在送客。
但自己不能这么一走了之，得打消普朗克最后的疑心。
“船长，我当然明白您的难处，只是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希望您能答应。”林克站起来微微躬身。
普朗克当然不介意收买人心，特别是一个有‘价值’的棋子。
“只要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就行，比尔吉沃特，我说话还是管用的。”
“请您将之前的禁魔石美酒赠与我？说实话，那味道让我难以忘怀。”
普朗克眉头一皱，装作很大气的样子，眉眼间能看出肉疼与不舍。
递过酒瓶，“自无不可，独眼！独眼！送送我们的合伙人朋友！”
望着远去林克，站在船弦边的普朗克，握着护栏，神情阴鹜。
他当然不是心疼那瓶禁魔石酒。
事实上，他这位海盗之王来钱快，花钱更快。
500金海妖还不能让他放在心上。
真正让他心绪不宁的是，事情的发展隐隐有些超出他掌控的苗头。
片刻后，独眼归来，双手交叉沉默的站在普朗克背后。
“林克这个人，你怎么看？”
作为跟着普朗克一起打拼过来‘老人’，独眼自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依旧沉默。
“他很聪明，这很好。”
普朗克从口袋里掏出一只柑橘缓慢的享受着扒皮的快感。
直到柑橘上所有的白梗都被细细的清理。
“可他太聪明了，这很好，这也很不好。”
普朗克恶狠狠的撕咬一口果肉。
“查清楚林克手里那条艾欧尼亚航线了吗？”
独眼知道自己不能继续装傻了。
这件事是普朗克单独交代自己的，手底下的人干活不利索，他也是要遭罪的。
“派出去的兄弟在艾欧尼亚没有进展，本地人相当排外。”
“是吗？这很好，送他们去当海兽猎手，能活下来就算是胡子女士的恩赐。”
普朗克像一条恶毒的海蛇，将吃了一半的柑橘狠狠的挤压在独眼另一只空洞的眼眶里。
“别担心，我手里还有个大活需要你去做，这是规矩，我也不想这样，希望你别怨恨我。”
独眼强忍着疼痛，额头的汗珠如雨，空洞的眼眶里像是生了一把火一样，“我明白，船长大人。”
“很好，这很好，去查查皮城和比尔吉沃特最近的大宗商品交易记录，再派几个好手探探诺克萨斯人的底，越快越好。”
说罢，他享受屠宰码头的微风，熟悉、安逸的味道，如此迷人，风中夹杂着哀嚎的怨魂。
还有什么让对手将绞索主动递给自己手上更美妙吗？
一旦诺克萨斯入侵艾欧尼亚，林克手里的那条航线便是可有可无。
死掉的聪明人，才是，懂事的聪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