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地平线彼端的红光照应,染红半边天,今天应是个无云的好天气。
林克躺在在沙发上,整个人懒洋洋的,完全不想动。
看着打理面容的苦说,他忍不住吐槽。
这老登都戴面具了,打理这么精细干嘛?
苦说对着镜子一丝不苟的带上自己的兜帽,问道:“今天是最后一天了,议程还得你主持,你说,我们会开创艾欧尼亚的新纪元吗?”
林克嘬了一口加薄荷的沙棘汁,嗯,透心凉,可惜少点气,要是能加点二氧化碳就好了。
“苦说大师,亲爱的苦说大师,准备了这么久,怎么到了临阵没了当初挥斥方遒的气势了?”
苦说整理衣襟的动作一滞,看着镜子里陌生的自己,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他身上压着的担子很重,兄弟会能走到今天,单凭金钱开道是不可能的,除了共同的组织纲领凝聚起来的信仰,别无他法。
短短一年的时间,铺满整片艾欧尼亚,离不开那些人的流血与牺牲。
死在葳里之战的加洛斯只是兄弟会身上的缩影,还有更多的人,在看不到希望的前夜无情的死去。
牺牲的简报让苦说心痛到麻木,每场战争的关键节点,兄弟会的讣告就会如雪花一般飘来。
艾欧尼亚人在为初生之土流血,兄弟会在为艾欧尼亚人流血,在那些看不见的地方。
那一封封情报,短短几个字,不知需要多少兄弟会成员用生命去换取。
战争远比表面上要残酷,在太阳下是,在夜晚更是。
好在,一切即将走向终局,虽然过程波折,道路崎岖,但兄弟会还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这是代价,兄弟会的代价,也是属于艾欧尼亚人代价的一部分。
林克不知道很正常,因为他终究不是初生之土的孩子,有些血,必须艾欧尼亚人自己来流,旁人无法替代。
苦说继续认真整理着仪表,缓缓开口:“六天时间,按照原计划,那些跳的欢的,兄弟会已经送他们去见先祖了,这事儿做的很隐秘,但有些人我们动不了,尤其是众目睽睽之下。”
他转过身,带上自己的面具:“我真心希望今天的议案能得到通过,林克,这比你想象的还要重要,不止是因为劫和慎,或是均衡教派。
这是我们亲手种下的果,现在,我们得确保他能顺利的开出这片土地的希望之花,所以,你明白吗,林克?”
林克站起身,活动着身体,“放心,如有必要,那份证明,我会动用的。”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兄弟会的据点,天边第一缕朝阳自远方的议会厅射来,穿过这栋高耸建筑中间的镂空,照亮普雷希典,魔法灵光在花园里闪烁。
前往学府广场的路并不长,道路两旁挤满了人,形形色色的人。
有人衣衫褴褛,眼睛里充满了迷茫;有人残肢断臂,绷带处已经渗着发黑的血迹;也有人面黄肌瘦,逃避兵灾远道而来,弄不清这座城市的现状。
更多的是那些远道而来的贵族老爷与长老推事,他们在道路两旁侃侃而谈,毫不吝啬自己对普雷希典的赞美,每个人都似乎比林克要了解这场会议,仿佛他们才是议长一般。
鲜花与掌声布满普雷希典的道路,整个城市都注视着这场关乎艾欧尼亚未来格局的会议。
在光鲜亮丽之下,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平民们也跟着狂欢,原因很简单,普雷希典市政厅今天大开宴席,水果和肉类都不限量,免费供应,甚至能领到限额的酒水。
平时的普雷希典按照战事配给制度严格限制每一位平民的食物配比,自斯维因陈兵普雷希典外的平原时,这项制度被严格执行。
这是不得已的行为,大量涌入的难民冲击了这座城市本来的秩序,养活这些灾民,普雷希典的市政厅不知道掉了多少根头发。
可即便如此,人与人无形的差距还是显露出来。
有人光鲜亮丽,有人为生计发愁。
并不是所有艾欧尼亚人都关心这场会议,他们不在乎自己是不是被代表的那一个,他们只关心明天是否会继续饿着肚子。
对他们来说,贵族老爷和教派老爷生来高贵,能施舍每日吃食就已经是值得感恩戴德的事情了。
事实上,那些贵族和教派也有大把的人,死在与诺克萨斯对抗的第一线,被抄家灭族者比比皆是,他们,才是对抗诺克萨斯的主力。
有很多人,永远的回归了初生之土的怀抱,那些活下来的人强颜欢笑,背负着死去之人的希望,艰难前行。
就像那位在议事厅现场相亲的贵族,大多数人只看到了他滑稽的表演,却不知道他全家宁死不降,都死在第三舰队的轰炸之中,他高贵的血脉,大抵上是真的要断绝,他才不得已出此下策。
人皆有自己的局限性,战争为这片土地带了苦难,所有人的苦难,在牺牲面前,人不分老幼,地不分南北,人人皆为平等。
好在,那未来的曙光已经到来,艾欧尼亚的未来已如天边的霞光一般,远远可见。
林克并没有悲天悯人,一味地去谴责那些贵族和教派是极为不负责任的,艾欧尼亚自有它的国情在此,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林克只是感到唏嘘,在船上漂泊的日子,他并没有感受到战争的残酷,巴鲁鄂的见闻只是看到了提瓦瑟的改变,并没有见识到真正的战场。
当议长的这些天也只是打卡上班,走个形式而已。
但此刻,他稍微能理解苦说的急迫了,这场会议,真的比他想象的要重要。
二人穿过学府广场,步入议事厅,圆形席位已经有人陆陆续续就坐。
那些熟悉的面孔也一一从那扇花纹繁杂的门外,不紧不慢的进入。
林克旁边的两名副议长已经被调拨到书记员的位置,慎与劫各自坐在林克两旁。
劫微微点头,算是和林克打过招呼了。
慎仿佛没看到两人般,独自落座。
会议现场嘈杂声逐渐变小,阳光逐渐穿过议会大厅的天井,照亮了前方小小的石质圆桌。
林克轻轻敲了敲法槌,清脆的撞击声传遍整个议会厅。
“肃静!各位,开始我们今天第一道,也是唯一一道议程!讨论关于艾欧尼亚联合政府的成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