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人并不是别人，而是在大战之初他们所见到的那位沦为奴隶的黑暗精灵。
记忆里那些桀骜不驯，目中无人且歧视异类的黑暗精灵，此刻在他的身上却全然不见踪影。
取而代之的，是惊恐、谦卑并且毫无激情的眼神，那灰黑色的竖瞳左右打量着自己，并时不时以一种提防的神情悄悄瞥一眼弗里戈斯忒。
牙生挑了挑眉毛，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位与众不同的黑暗精灵。
刚才的战斗堪称激烈非凡，弗里戈斯忒的突袭以及横扫更是无差别攻击，即便是周遭一圈树木环境都未曾能够幸免。
可眼前这个只穿着单薄衣物的家伙，居然连一点事都没有，甚至在自己还没有发现他的时候，就已经毫无畏惧地主动搭上话来。
“你是怎么活下来的？”牙生有些不可思议的问着对方，就冲着刚刚那激烈的战斗下还能全身而退，对方想必身手也不一般。
可这个家伙却丝毫不认为这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只是风轻云淡的说：“我在极寒之地已经做了许久的奴隶了，普通的低温并不能伤害到自己，而在战斗一打响的时候，在下就已经躲得远远的。”
一说到这里，弗里戈斯忒显然变得不悦，就好似对方的这一番话就是在瞧不起自己毁天灭地的能力一样，当即对其大吼一声。
谁曾想，原本还平静如水的他在见到弗里戈斯忒后，竟然直接战战兢兢起来，全身止不住的颤抖，并连滚带爬爬到了自己的脚边说着：“永世神选大人，救救我……”
“哦？你叫什么名字？”牙生简单的安抚了一下巨龙的情绪，自己的确兴趣一下被提了起来，而眼睛则在他的身上不断扫视着，试图看出任何的有用的信息。
黑暗精灵奴隶慢慢抬起头来，并自觉地再次向右侧靠了靠，似乎很是忌惮身旁的混沌妖龙，他整个人此时已经完全趴跪在了地上，恭恭敬敬地说道：“我的名字并不重要永世神选大人，历届主人们都管我叫做尖耳奴，如果一定要一个称呼的话，您可以叫我策墨林·莫顿。”
牙生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自我贬低的黑暗精灵，在他的印象中，这些家伙与奥苏安岛上的高等精灵远亲一样的傲慢，甚至更加严重，任何异端种族都可以被他们视为奴隶，包括混沌生物也不例外。
“那么策墨林，你为何要选择帮助我呢？你不怕我杀了你？”
牙生越发开始对这个家伙感兴趣起来，因为与他对话的感觉，总是冥冥中感受到他那骨子里基因中流淌着的高傲，可言语的内容却又尽显自己的卑微以及对对话者的服从性。
甚至一时间都感觉不出他究竟是真的是完全看透了奴隶生涯，还是在阴阳怪气自己。
“永世神选大人将违逆之人尽数斩杀，小的也只不过是一介奴隶，除了投靠您也别无他法，能提供自己微薄的价值，也是为自己谋求一条生路。”
对方的理由相当合理通顺，整个过程重新回到面不改色的模样，似乎对于易主这种事情早已经家常便饭。
对于他而言，谁是否惨死在其他人手下自己并不关心，无非只是换一个新的主人罢了。
“但说无妨，不过，我可不会把你当作奴隶，作为一位黑暗精灵仆从，你的价值可要比其他人大多了。”
牙生自然不会杀死对方，一个黑暗精灵的性命在这里并不值钱，或者说任何人的性命在这里都不值钱，自己顶多只是流放在混沌荒原让其自生自灭。
毕竟狗急跳墙这种事他还是清楚的，凡事都不要把人往绝路逼。
可是这是一只黑暗精灵，他们在战斗、魔法、战略等等天赋都要远远强于其他物种，毕竟是古圣创造出来的最优秀的物种远亲，怎么样底子都不会差。
并且对于这群纳垢信徒的目的他是相当感兴趣的，毕竟自己此行的目标便是一位强大的纳垢军阀。
策墨林先是一愣，仿佛是做奴隶做得太久了，竟一时间以为自己听错了。
下一秒，他咬紧牙关，仿佛正积压着内心当中的某种情绪不让它爆发出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也终于又恢复了正常冷静又无感的状态，先是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而后站起身，从自己的裤带处抽出了一块布料。
对于他这种仅仅就是一层麻布而连布袋都没有的奴隶装束，他唯一能盛装东西的地方，便是自己那紧紧勒在腰间的裤带了。
那块布料很是污秽，在表面还沾染着许多凸起的小颗粒，深黄褐色的底料之上穿插晕染着斑驳亮黄条纹，在战旗的正中央位置，三个圆圈组成一个倒三角形。
那是属于纳垢的标志，疫病之主的代名词。
“一位传奇的纳垢冠军在卡达莎行省招贤纳士，无数纳垢的信徒纷纷加入他的行列。”
策墨林指了指已经只剩下灰烬的泽斯氏族长刚刚跪下的位置说道：“那个家伙也不例外，据说在梦境中，一位腐烂肿胀的尸体召唤了他，那个家伙据说会带领他们踏上一条荣誉晋升之路，并将名垂千古。”
“几乎只用了半天的时间，马库尔斯就集结了所有的战士，并计划在深夜袭击并血洗整个哈福林氏族，为那位伟大的纳垢冠军献上一份礼物。”
牙生当然知晓这个神秘的纳垢冠军是何方人士，正是“蛆虫之主”塔木尔可汗，曾经的库尔干汗国，大可汗四个被掳走的儿子之一。
他的父亲在帝国历-5000年时便于震旦的北部建立了一支空前强大的游牧帝国，这甚至早于长垣的建造时间，而在他死后的几千年后，他的儿子再次卷土重来，并将为帝国南部、边境亲王领以及哀痛山脉带来不可磨灭的打击。
牙生知道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既然周遭的氏族们已经开始受到了它的召唤，只怕越是拖延它的实力便越是强大。
原本还想着在蛆虫之主赢得竞技场胜利前便把他扼杀在幼蛆阶段，现在只怕是已经来不及了。
牙生其实不止一次想过以永世神选的名义将塔木尔可汗招安而来，可背景故事里这个家伙拥有着强大的野心，不仅实力强大，而且阴险狡诈，甚至在它和它的副官【玷污者】凯兹克的花言巧语下，各种混沌势力甚至心甘情愿加入它的大远征行列。
就连自己也不禁有些忌惮于它的统治能力，让这么一个家伙加入自己的势力，只会是引狼入室，徒加隐患。
因为被自己惩罚而一直闷闷不乐的达孔听到自己的氏族将要被袭击，忽然插了一句嘴，他不仅仅是担忧自己氏族的安危，也是好奇为何时机如此巧合，恰好也碰上了永世神选。
“那他们的目的地是哪里？明明哈福林氏族是在泽斯氏族的西面，难不成那个纳垢冠军在幻变要塞不成？”
“不。”
策墨林刚想要回答这个家伙的问题，牙生却率先抢了话。
“他们的目的地，是赞拜津平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