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脏兮兮的小孩——安度因，也在白霞城这一圈有着一个小小的炼金工坊，只是规模比起风语者来说，就像是城堡和小茅草屋的区别。
芙兰朵露推着洛文进到里面，立刻就打了个喷嚏——这气味太过刺鼻了。
“抱歉，抱歉。”安度因看到揉着鼻子的芙兰朵露，立刻把窗口全部打开，拉动一条铁链，老旧的风扇嘎吱作响，艰难地把污浊的空气排出。
“我——我这边的炼金设施都还算完好，虽然型号很旧。”安度因说道，“炼金台的基本功能都有，蒸馏器，试管，我也能自己做出一些基本的药剂。”
芙兰朵露小心翼翼收拢自己的裙子，这里所有东西都灰扑扑黑黝黝，像是被灰尘沾满，她不太想自己的白裙子变成灰裙子。
她也大概打量了一下这小炼金工坊——简陋，陈旧，材料虽然有分类放好，但还是乱糟糟一团，而且看起来品质很差。
而那些炼金用具就更不用说了。
芙兰朵露自己虽然不会炼金术，但作为索拉的养女，北方行省总督的女儿，她自然也看过顶尖昂贵的炼金设施……而安度因的设备看起来就怎么说呢，感觉就是从垃圾场里随便找了些样子看起来差不多的玩意儿拼凑到一起的。
炼金术的技术，说句不好听的，就是用无数金钱堆积出来的。
无论是设备，材料，还是老师都需要金钱，也是只有富人才玩的气东西。
毕竟现在炼金药剂的定义也就是“不入流的玩意儿”，是对现有体系锦上添花的东西。
就算是白金级别的炼金术士，权威中的权威，能为皇家与教廷供货，但更多的也就是“身份的展示”——按照法师，神职者他们的话语来说，炼金药剂只是对伟大法术（神术）的拙劣模仿。
所以，安度因这小鬼一眼看去，在炼金术上就不会有什么造诣。
“芙兰朵露，这当作是我给你上的第一课吧。”洛文忽然小声说道，“放下身段，去了解，观察一个平常都不会注意的人——试一试放开自己‘半恶魔’与‘富人’的视角。”
“先忘记‘先入为主’的内在，而是去通过一个人的行为与表现来判断。”
芙兰朵露愣了一下。
“去观察一下安度因吧。”
汤圆嗤笑一声：“洛文——那家伙是恶魔唉，你是在真神幻梦中玩出瘾了，现实中碰到恶魔还想要当老师？”
“汤圆，别吵。”洛文对着喵喵乱叫的白猫说了一声，“你这家伙现在除了喵喵叫就没什么卵用......除了莫名其妙能激活一下芙兰朵露的奇怪天赋。”
“小心我把你炖了。”
芙兰朵露一脸疑惑。
为什么洛文和猫杠起来了......
不对......芙兰朵露收拾了一下心情，看向安度因，然后再一次，尝试不带任何偏见，甩开自己身份，尽量用一种平和的心态去观察这个小男孩。
安度因咳嗽两声，踮起脚尖从橱柜中拿下一个个器皿——是旧型号的，内壁甚至还有一些过度使用的发焦痕迹，但都清理的很干净。
小柜子上一个玻璃小罩子中放着两枚一模一样的项链，是银质的，上面雕刻着比翼鸟，手工很粗糙，应该只值300块左右。
安度因拿下材料和器皿的动作很小心，摆放在炼金台上的时候......很虔诚？
虔诚？
芙兰朵露的注意力现在集中到了安度因的手上。
粗糙，骨节与指腹的皮肤上有老茧，被药剂与材料腐蚀，已经变了一点颜色，而指甲也被火焰熏的有点焦黄。
是个认真的人。
芙兰朵露沉默了一会，这个视角很奇怪，她从来没有试过以这种方式去观察一个平常根本不会接触到的底层。
虽然父亲也说过类似的话与建议，但她也没怎么关心......可能因为就算是索拉，内心也是有着黑暗面。
但洛文......他还是一样，内心纯白一片，可能就是因为这点，芙兰朵露就对洛文有着天然的信任。
“芙兰朵露，帮我问一下他现在能做出什么药剂？”洛文小声说道。
“我啊。”安度因嗯了一会，挠了挠头，指着橱柜，“我现在只会初级的【治疗药剂】，【回火药剂】，【解毒药剂】这一些——但我做的可熟悉了，我能用一半的材料做出与别家同样的效果，还能卖的更便宜。”
“你拿一瓶过来，让他喝一口。”芙兰朵露说道。
安度因点了点头，他拿过一瓶淡红色的药剂，拔开木塞，先是让洛文闻了一下，后者轻轻点头，然后才把瓶口凑近洛文嘴边，小小喝了一口。
半晌过后，芙兰朵露转述洛文的话语：“天赋很不错，你应该是在萃取【红露花】这项材料时，加上了一点【月华草】作为凝固剂，然后温度刚刚好控制在110度左右......”
芙兰朵露慢慢把洛文的话语说出，她自己也有些惊讶。
洛文的炼金术造诣有这么高吗？
仅仅是通过喝了一口炼金药剂就能准确说出提炼手法，替代的材料......这起码是金级炼金术士的水准了吧——不对，这敏锐的感觉，甚至逼近白金级的了。
这小鬼——安度因，在洛文口中也是一个天赋异禀的小炼金术士......
而且她观察到，当涉及到炼金术的时候，安度因本来就少的恶念就几乎消失不见了。
芙兰朵露忍不住小声惊呼了一下，然后有些尴尬地咳嗽一声，继续转述洛文的话语——接下来就是一份具体的药剂配方，包括炼制的步骤，研磨材料的标准，萃取的手法等等。
安度因越听越，眼睛瞪的越大，但一会他就反应过来，急忙打断：“等等——你这是直接把一个药剂的完整配方与手段给了我啊！”
“你只需要告诉我那缚魂之水大概哪些步骤就好了——实际上我大概也能观察出手法，只是缺材料而已。”
“但是你这......可是把炼金术士最大的立足点完全交给我了，这不和规矩，而且也太重了，我不能收下，何况现在我也没有帮你炼制好你要求的药剂！”
“安度因......”芙兰朵露说道，“他说他并不在意所谓的配方，炼金术士的根本是在与理解与手法，而你有着这方面的天赋，他希望你能在这两天内炼制好这药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