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罢,谢渺总算是明白当初为什么肯特宁愿一个人冒着风险去刺杀尼德了。
敢情,他师弟维特克和尼德二人曾经是出生入死过的兄弟。
谢渺本想一次性解决科恩和尼德这两个麻烦,可现在看来,似乎还是过于急促了些。
毕竟,考虑到尼德那边的战力不单单只是他一个见习巫师,现在又多出一个维克特这样的不定因素。
‘不,不对。或许可以利用这份感情。’他想。
‘只是就以尼德的性格,很强确定他是否会在意维克特...’
谢渺思考片刻,没有对维克特说什么,而是对肯特问道:“你觉得呢?”
“如果有机会,可以。”
肯特一敲定音,让欲言又止的维克特也无法继续再说什么。
谢渺拿出一个指针表,道:“只要指针表开始动弹,就说明计划可以开始实施。”
“在此之前,我需要和你们解释一下。因为尼德不一定会在场,所以不到最好的时机,你们最好不要露面。”
“而我和他之间有个约定。约定是我需要帮他杀死科恩。虽然我不知道他会以什么手段将科恩从试剑之冢引出来,但想来他这么确定的前提下,不会有什么疏漏之处。”
“而按照尼德的说法,今天之内,科恩一定会走出试剑之冢。至于是什么时候,他也不确定。”
肯特点头。
“我知道了。你是想说,尼德未到场之前,我和维克特要尽可能的藏在暗处等待机会,对吗?”
“嗯。我是这么想的。今天或许是机会,而只要是机会,就要牢牢把握住。当然,你们有什么更好的想法也可以说出来。”
肯特没有丝毫照顾维克特的想法,直言道:“或许,可以让维克特和你一起去杀科恩。”
“什么意思?”谢渺看了一眼沉默的维克特。
肯特冷漠地对维克特道:“尼德在看见你即将被杀的情况下,他会出手相助吗?”
维克特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颤抖着声线:“师兄,不,这样是不对的...”
肯特冷笑:“那么当初他操控师傅一剑刺死你深爱的师妹和砍死你尊敬如母的师娘,就是对的,是吗?”
维克特当即陷入沉默,眼神灰败。
肯特没管他,对谢渺继续道:“或许我们可以做一个局。”
谢渺多多少少已经猜到肯特的想法,颔首道:“可以。这样一来,我们还可以尝试将尼德引至无人处,防止后续的增援,保证刺杀的成功。”
.....
日升,白昼嘹亮,星环璀璨、梦幻。
距离午餐还有段不短的距离,而科恩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泛着点点焦躁的情绪。
这在以往,都是他想杀人的前端预兆。
他肆意地吃着肉食,又不免因为难吃而吐出,并嗤之以鼻。
“该死的没屁眼的杂种!这是人吃的东西?”
魁梧的身形下,是他暴虐的本质。
科恩席地而坐,无法走出试剑之冢的憋屈下,是极为难受的压抑。
可再怎么说,只要身在试剑之冢内,他就是绝对安全的。
无论尼德对他有什么不满。
况且,哪怕是把他的真实身份抖露出去又怎样?
在试剑之冢内,只有堂堂正正的在擂台上杀死他,不然别想在冢内行刺一名擂主和攻擂者。
科恩已经决定,在这阵风波止息之前,他都不会走出试剑之冢半步。
毋宁是半年、一年,甚至是三年,他都能忍受住。
然而,这想法并没有坚持住多久。
就在刚才,一个他还算信任的冢内负责人告知他。
一位声称是莫迪家族主脉血统的十六岁青年,现在正在帕蒂尔广场上公然哭诉。
哭诉此时试剑之冢的擂主,艾茨·凯克斯,其实真名为科恩·莫迪,是曾经屠戮莫迪男爵家族主脉一系的罪魁祸首!
是‘堂而皇之’的杀人犯,是贵族的敌人,是不容允许的罪人。
而他,当初则是躲在肮脏的盥洗室底下,才勉强逃过一劫。
他哭诉、呼吁众人应该惩罚这位杀人犯,以正世道之公,骑士之荣耀。
这个消息始一得知,科恩首先觉得是不可能。
因为他当初屠戮那座男爵城堡,可是专门用溯源的血脉力量,一一寻找后,再将他们全家,哪怕是仆人侍从,甚至是猫猫狗狗,全都杀的一干二净。
所以不可能会有藏在盥洗室下的人,也不可能存在活着的人!
“假的。”科恩一口认定。
可偏偏不知为何,他居然开始隐隐怀疑自己。
会不会真的有那么一个人成功躲过他的眼睛?
当想法一旦产生,便像是泄洪的洪水,一泻千里难逆流,无法收回。
不过,他要想检查那少年是否真的是莫迪主脉一系倒也十分简单。
因为他自己本身就是莫迪的主脉一系。
科恩眼神暴虐,用小刀将自己手背上割出一道痕迹,立刻就渗出鲜红的血液。
将血液用血脉之力‘溯源’裹住,并咬牙将‘溯源’做到极致。
结果却不尽人意,科恩的神色里绽放出不敢相信的色彩。
鲜红的血液,从原本的无头苍蝇,到现在转而直直的指向一处。
而这代表的是什么含义,科恩再清楚不过。
这代表着曾经明明亲手杀光的莫迪主脉一系,现今居然还有残留之种!
他默默地将金色的愈合膏药敷在手背,眼神之光明灭不定。
难以用言语说明的冲动产生,科恩莫名觉得只要是在白天,只要能瞬杀那位莫迪少年,只要能立刻赶回试剑之冢,那么一切都将不会有任何变化。
他依旧是试剑之冢的擂主,也依旧是一名将一个只价值一枚铜币的廉价呼吸法改编成自己的高级呼吸法的天才剑士。
......
怪胎酒馆。
“动了!”
谢渺率先发觉,站起身来。
接着,肯特和神色复杂的维克特也同样起身。
三个人相互间对望一眼,除去维克特外其余两人沉着冷静,没有多说什么,便一前二后跟随着指针表的指引方向行动起来。
.....
极光酒馆。
昏暗的地下书房。
“出试剑之冢了?”尼德问道。
白手套侍从恭谨地鞠躬,道:“是的。”
“麦克呢?”
“也动了,正带着指针往那位莫迪家的少年靠去。”
“有什么变化吗?”
“有。”
“说。”
“通过指针能看见的情况里,维克特和麦克二人正一起行动。”
尼德摇晃着的红酒杯不由一窒,压住情绪变化,道:“维克特?”
“你是在说,维克特·维森?”
“是的,阁下。”
尼德眼神复杂。
白手套侍从见此,也就识趣地退下。
良久,光线暗澹的书房内传出喃喃自语的声响。
“维森啊维森,你怎么就不懂我呢?”
“是我想弄死你师傅吗?是我想吗?我不过是只...侯爵大人的狗。当初要不是侯爵大人,我哪里有如今的光景?嗯?”
“我不想杀你,千万别逼我,真的。”
尼德紧紧蹙眉,前后思虑很久,怀揣着某种想法,到底还是在这个多事之秋走出地下书房。
然而,当确认他真正离开了极光酒馆。那位白手套侍从便拿出一卷符箓型,外观呈现长方形式样的金蓝卷轴。
“拉斐尔大人,如您所料,尼德·迪弗林已经步入火焰了。”
滋滋声传来——
卷轴泛出金蓝色涟漪,回荡出模糊不清的声线:
“好,很好。你干的很好。”
“可以去死了。”
白手套侍从没有异议,只是微笑道:“还请拉斐尔大人如约定那样,照顾好我的家族。”
说罢,没等卷轴回答,他便吞下早已准备在牙缝中的剧毒之物,死的了无声息,死的不能再死。
......
人来人往的帕蒂尔广场上,少年激昂、情绪高涨。
等稍作歇息时,一个正装老人上前来。
“少爷,他来了。”
面对管家的话,卢克没有半分畏惧和怯懦,反而越是亢奋起来,低吼道:
“所有的一切,说到底终究会有个终结。”
“时间会证明,正义会来临,黑暗会被圣光点亮!”
“邪恶,没有退路!”
“科恩·莫迪。莫迪家族的耻辱柱,也即将在我身上彻底抹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