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已经彻底沉没在山峦的背后,夜色笼罩大地。
大雨过后,整个大地都氤氲着湿润的水汽,原本沉寂的蝉鸣也开始在黑夜中升起。
楚河平静地背靠着有些潮湿的岩壁,正在静静沉默等待着。
而在黑暗中,有轻盈的脚步声逐渐传来,踩在石块上的声音就像是雨点落下。
楚河拿起手机,灯光打开,在白色光芒的照耀下,他看到了赵麦穿着白色的连衣裙轻盈站在那里,赤着双足。
她依旧戴着那双黑框眼镜,越发衬得肤白如玉。
“怎么是你?”楚河有点意外,但又不十分意外。
他只是平静抬起右手,将已经上膛的手枪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你来做什么?”
“你似乎对我能来一点都不意外啊。”赵麦笑了笑,在楚河的十步之外平静站定。
“我原本以为没有燕酒的保护,是抓住你的好机会呢。”
“目前复苏的心魔只有三个,心魔燕酒死亡,你的能力是制造分身,而韩丹的能力虽然还不清楚,但是如果能够用一次死亡获得他能力的情报,我是愿意支付的。”楚河平静说道。
赵麦幽幽叹了口气:“既然你这么聪明,那么能猜到我这次又来见你的目的吗?”
楚河没有正面回答:“其实我一直都感觉很奇怪,为什么你们的情报收集那么厉害,第一天就是在必经之路截下了我们,如果说每个心魔能够感应到自己原主的位置,但是依然解释不了许多问题。”
“第二天在轩辕宫,明明那个时候心魔燕酒已经死亡,而你应该还在朱砂庵这边,为什么我们在轩辕宫所做的一切你们都可以了如指掌?”
“接下来我和燕酒躲在了那个山洞里面,明明下着那样大的暴雨,秦羽能找过来我还能理解,为什么韩丹可以精准地带着一批官兵找到我们?”
“然后,我和燕酒临时起意决定冒雨来到这里,就是想要尝试打乱你们的计划。”
“但为什么我们临时起意的行为,你依旧可以精准地在路上狙击我们,甚至还带了那样一头上古凶兽来提升自己方面的战斗力。”
赵麦看着楚河:“很抱歉,我不能回答你的这个问题。”
“在此之前,我曾经做过一个假设。”楚河继续说道:“你告诉我,我们每个人的力量都来源于无生老母,你口中的母亲,也就是说,我们所见过的超自然的力量,可能都是能力的一种。”
“那么现在,如果你的能力真的是制造分身的话,我已经掌握了三种不同的能力了。”
“但是目前看来,至少还有一种能力我确定了。”
“那就是超强的情报收集能力。”
“我无法理解为什么在整个黄山你们就好像安装了无数的监控一样,我和燕酒的一举一动都在你们的眼皮子底下进行,你们想找到我随时都可以找到我。”
赵麦望着楚河,这次她没有开口,只是叹了口气。
“那么这种力量叫做什么?又是谁的能力呢?”楚河接着问道。
赵麦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不会以为我真的会说吧。”
“你不是在尽量引导我走向更远的地方吗?”楚河盯着对方说道。
“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自始至终我和你的交谈,都在他的注视之下呢?”赵麦微笑说道。
“我所告诉你的,不过是我在某种情况下被允许的任性,况且暗示自己的力量是一回事,贸然透露别人的力量,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老实说,那可是一个心眼很小的嫉妒狂呢。”
楚河看向对方,没有说话。
虽然赵麦没有明说,但是暗示其实已经足够明显了。
首先,赵麦确认了这种能力的存在,其次,她也对能力的持有者进行了暗示。
心眼很小的嫉妒狂。
穿越并且持有能力的人只有七个,现在楚河掌握了三个人的能力,目前能力未知的只有韩丹,秦羽,齐姜,以及素未谋面的魏原。
而从赵麦的暗示中,楚河几乎就可以将这个目标锁定在了魏原的身上。
毕竟其余三个,齐姜他足够了解,韩丹和秦羽在短暂的相处中,都和心眼小的嫉妒狂这样的特质沾不上关系。
而另一方面,因为魏原的心魔拥有强大的情报收集能力,所以赵麦必须对想告知的情报进行加密。
想到这里,楚河骤然变色。
糟糕。
他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计划竟然会出现这样大的一个纰漏。
“你放心,没有人能够抓住无心妙体。”赵麦望着楚河笑道:“我可以向你确认的是,小酒现在是我们没有办法正面对抗的存在,也因此,这种局面也搞得我们很被动。”
楚河并没有理会赵麦所说的话,他只是现在才明白自己犯了这样一个愚蠢的错误。
因为——他今晚的决策就是,让燕酒直接潜入翠微寺之中,找到魏原然后将他直接打晕带出来。
毕竟楚河燕酒与魏原没有任何交情,并且魏原还是那个疑似的杀人犯。
与其说好好给对方解释他现在所面临的情况,倒不如直接把人绑了带出来,毕竟把魏原控制在手里,最差也能观测一下魏原心魔究竟拥有怎样的能力。
当然,还有一层考虑就是,楚河这一路上已经感受到了处处受制于人的窘境,所以他急切想用一些超常规的操作,来打乱对方的布局。
冒雨前往翠微寺当然是一次尝试。
而这一次,不和魏原沟通直接把他强行带出来,则是第二次尝试。
楚河想要测试一下心魔的应对能力,尤其是看看,除了赵麦之外,魏原心魔能不能把在燕酒保护下的自己本体杀死。
因为心魔的能力一旦被看破本质,虽然依旧诡异强大,但是和最初赵麦表现出来的那种悄无声息随心所欲的杀人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但是现在——一切的基础都变了。
如果魏原心魔的能力就是这样全方位的监视整个黄山所发生的一切的话,那么楚河与燕酒的计划,就成了一个彻底的笑话了。
而正在这个时候,又一个脚步声传了过来。
声音沉重。
“得手了。”燕酒平静说道,她顺便将肩上扛着的黄衣沙弥放了下来,然后望着站在那里的赤足赵麦。
叹了口气。
“我又要再杀你一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