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枪声响起,朱靖和大感不妙。
少年郡王目露凶光看向了面前微露笑意的陆永盛,陆永盛则是旁若无人一般的半躺下来,准备享受自己年轻婢女们的按摩。
“既然找你,自是留了后手。”
朱靖和不言语,转身掀开帷幔走了出去。
伴随着方才的枪声响起,此时宴会厅内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达官贵人们纷纷四下逃窜。
方才谈笑风生,推杯换盏的权贵们,此时钻桌子底下的也有,拉着婢女挡在自己面前的也有,大喊着逃命也有,众人的状态不一,皆慌乱不已。
此时庄必和二叔已经跑到了朱靖和的面前。
“谁人在开枪?”
护卫们鱼贯而入,此时的宴会厅中心,米拉迪举行加冠礼的地方,一个穿着本地贵族白袍服装的青年站了上去。
他右手拿着枪,左手钳制着鸾儿,鸾儿正在大哭着呼救。
青年人是中原长相,满脸的慌张,眼神却格外坚毅,朱靖和看着眼熟。
他在人群中找到了朱靖和所在的位置,当他看到朱靖和的时候,便怒目而视,似有不共戴天之仇。
“救命,救命!”
被挟持的鸾儿,满脸的慌乱,不断地喊着,那状态倒不像是演的。
青年怒视着朱靖和,火把向前指着他的方向,大喊。
“大明钱江郡王朱靖和,暴虐无道,残忍嗜杀,枉顾军士性命,执意再发动战争,要我等军士血流成河,请陆家老祖主持公道,撤军和谈!”
众人看向朱靖和所在的位置。
此时帷幔内的陆永盛缓缓走出,一副和蔼可亲的面貌,劝慰说:“这位小兄弟,有什么事情好好说,那女孩子是无辜的,先把她放了。”
朱靖和明白这是陆永盛刻意安排唱的双簧,这等老谋深算的人,做了多手盘算,若是朱靖和在帷幔内就同意和马上撤军完成和谈,那自然是最好,若是依旧不愿意,那就用留着的后手。
这后手到底打算如何,却是朱靖和仍未知之事。
朱靖和自然不可能为了鸾儿放弃自己的坚持,不过也正因为如此眉头皱的更深了。
陆永盛可不是那种谋略短浅的人,难道他会天真的认为朱靖和会为了鸾儿这样一个刚刚认识的美人就放弃原则?
在场这么多达官贵人不劫持,劫持这么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是为什么?
换个说法,他若是劫持米拉迪,现在谈判的条件明显充裕许多。
青年此时用最大的声音说:“我乃是大明钱江郡王麾下亲军黑龙卫的一名将士名为唐威,钱江郡王暴虐无道,残暴不仁,生性残忍,喜杀妇孺,凡是战场上抓捕的妇孺,无一人能在他手上生还,活生生……活生生将之折磨死。”
闻言众人惊讶,陆永盛故作诧异的看向了朱靖和,反而对着唐威大喝:“你是什么宵小之徒,居然敢当众诬陷我们钱江郡王殿下,速速放下武器,留你一命。”
朱靖和却是面色铁青。
今天是米拉迪的加冠礼,满城有头有脸的人都在场,第六区和南洋各地叫得上名的报社也都派人来了,今日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一定会传扬出去。
唐威顺着陆永盛的话就继续大声说了起来,反复强调自己的身份,生怕别人听不清楚。
“我乃黑龙卫,是钱江郡王殿下的直属亲卫,我所言句句属实,绝无虚言。”
每一名外派的神眷司锦衣卫都会配备300-500人的亲卫队,这些人都是在离京之前带出来的。
朱靖和因为是第一次外派,所以没有什么自己的随从,全是从京都三大营中挑选。
他记不全所有人的样貌名字,看向了身边的庄必,庄必满脸忧愁的点点头,也就意味着这个唐威确实是黑龙卫中的人。
唐威在这里被策反的概率不大,他应该非常的清楚,这样站出来肯定是没活路了,如此决绝的如同死士一样的人培养起来需要很长的周期,所以朱靖和觉得,这人应该是自己履任的时候,陆永盛就安排到自己的亲卫中了。
知道他要来第六区,就已经先留了人在他的队伍里面,不显山不露水,若非碰到事情了,朱靖和怕是一直都不会知道这件事情。
“南洋四大家族之首陆家,果然是手眼通天啊。”
陆永盛却是表现颇为焦急:“钱江郡王殿下,这难道真是您的亲卫?”
上百年的演技,早已炉火纯青,言辞恳切,满面焦急,似在为了朱靖和考虑,但是却要在所有人面前,坐实唐威是朱靖和亲卫队,从而让唐威所说的话得到实证。
朱靖和没回答他的话,而是盯着唐威说:“你确定你要这么做吗?放下武器,我以我个人的人格当着所有人的面担保你无事。”
唐威却异常坚定的说:“朱靖和,你这个残忍暴虐的豺狼虎豹,我不能再让兄弟们活活的送死了,明明仗都打完了,你却一意孤行还要再开战,你就是个战争狂,只想着打仗杀人,全然不顾士兵的死活,你不得好死!”
说罢这话,他咽了一下口水,随后眼神落在了被他挟持的鸾儿身上。
鸾儿此时正慌乱的哭泣呼喊。
“你给我记着,我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娘,儿子下辈子再孝顺您。”
他愤怒的大喊,眼中带着猩红的血丝,看的方向是朱靖和这边,但是眼神死死盯着的人却是陆永盛。
唐威不待任何人回答,将钳制着鸾儿的手臂松开,一把将她推走,随后手上的火把往自己身上一碰,火焰一触即发,升腾而起,瞬间将他吞没。
被火焰灼烧是非常痛苦的,当火焰接触到人的皮肤时,会瞬间产生强烈的热浪,让人感到犹如置身于熔炉之中,皮肤开始燃烧,火焰舔食着每一寸肌肤,带来难以忍受的疼痛。
唐威的嘶吼声传来,双手在不断地抓着什么,宛如野兽求生的本能,那嘶吼着的惨叫声,让人听了不觉起了鸡皮疙瘩。
朱靖和这就往前冲去,但是被庄必和朱简政拉住了。
庄必焦急的喊:“殿下,看火势一碰就着,应该是浇了油了,您上去阻止不了的。”
此时的朱靖和怒不可遏,但是没有丧失理智,他明白这是陆永盛安排人出来故意给他泼脏水,同时也是施压。
陆永盛何等老谋深算的人,他自然不会轻易对朱靖和本人动手,外派的神眷司锦衣卫代表了皇权,不可侵犯。
至少不可明面上轻易的侵犯。
用一个亲卫的死来给朱靖和泼脏水,对他来说,损失不大,威慑效果却达到了。
看着火焰中挣扎了一会,缓缓倒下的唐威,陆永盛收起了那副急切的虚伪表情,说:“哎呀,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冲动啊,做事情不计后果,把命都给搭上了,殿下,你说是不是你给人逼急了?这仗打的你的亲卫都自杀来阻止你了。”
朱靖和平复了一下心情说:“陆老高招,受教了。”
说罢转身就要走。
陆永盛却叫住了他:“别急着走,殿下你还年轻,不知道什么叫人言可畏,今晚的事情若是传扬出去,怕是对您非常不利啊,军中影响怕也是不小。”
陡然间,朱靖和真的怒了,手已经放在了绣春刀上,朱简政急忙按住了他。
“靖和,别冲动。”
陆永盛冷笑一声:“不过,钱江郡王殿下放心,我陆永盛的报社遍布南洋、西洋,我绝对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全部压下。”
“只是……”
陆永盛笑意更甚:“只是那些小报社,啧啧,总是喜欢胡说八道来颠倒是非,怕是不好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