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林桔在庙旁寻找到了一颗没有人打扰的大树,想要看山,看水,看人。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庙旁只有这一颗大树。
所以。
他不得不和打着同样主意的道友们挤一挤了,爬上百年大树的林桔友好的同树上的人打了招呼。
就像是认识多年的老友。
热情的没话找话。
完全不顾及他的到来会不会给原本紧张的环境带来尴尬。
原本在对峙的三人默契放下武器,目光中带着好奇与戒备。
最旁边的是白大夫,他朝着林桔微微点头,像是认出林桔了。中间的佝偻身子的负剑老头也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了。最外面的是一个光着膀子的汉子。
好巧不巧,正是他昨天遇到的那个身手敏捷的大汉。
另一边,大白天身穿夜行紧身衣的林桔也让众人心里一惊。
包头包脸,一副鬼鬼祟祟的打扮,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心里有鬼吗?
林桔这廋削的身形则让众人都有所猜测。
男子抱拳,率先开口:
“诸位同道,我误入此地多日,始终不得脱身之法,不如我们互通有无,再作商议?”
瞧见四人都没有动静,男子一咬牙,决定自泄跟脚。
“程分”
其他三人侧目,有点不清楚男子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我乃神机门弟子,此番若是脱困,必定厚礼相报”
这男子姓程名分,是千里之外神机门门主的亲传弟子。
神机门原本是不入流的江湖门派,靠这机关术勉强混口饭吃。
但门偶然内存有几部晦涩难懂的仙家法术,在门主将程分这个颇有仙根的弟子收入门中后,程分才靠着这几本古书将神机门拉到二流门派。
所以林桔的推断没有错,程分确实是个武夫,但也学了几手代价颇大的古术法。
现在的情况,由不得程分继续沉默了,他被困多日,委实担忧门中情况,况且这多日的鬼打墙和一无所获的探索也让他分外烦躁。
在权衡利弊之后,他只能开口向眼前这不知跟脚的几位道友求助。
在程分开口后,现场的气氛明显一松。
棺材铺的黄老头哈哈一笑。
“程道友不必客气,我等都想早日离开这个鬼地方。”
说完,他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林桔。
和几人画风明显不同的林桔点头,他带着几分不羁的态度抬手,随意的晃了一下手中洁白的玉佩。
有点嚣张。
味太正了。
一看就是鼻孔看人的宗门弟子,走在路上要骂几个朝廷大员解气的那种。
而玉佩正面篆刻的小玄宗三个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这下轮到黄老头站不住了,连忙上前几步,想端详一番,却被林桔躲过。
同为野修,黄老头可不是白大夫和程分这种没有见识的半吊子,他十分清楚小玄宗这几个字在宗门中意味着什么,这可是真真正正的超然大宗,随便一个弟子出门都要被礼遇的存在。
他僵硬的捻了捻胡子,忽然发问:“前不久,小玄宗的灵墟真人在临城开坛做法,一手雷法纯粹,挥袖间打杀大妖,让我等散修好生敬佩。”
林桔面带狐疑,退后几步:“你在胡说什么,本派一向与临城关系不佳,上次师叔不过是去讨债,何时又打杀大妖了。”
闻言,黄老头抚须而笑,“那是我记错了”
心中却宽慰不少,他在误入这里前刚参加过一场仙家宴会,虽然只是在门边有一把椅子,但小玄宗灵墟真人的嗓门可不是一般的大,将那临城上上下下都骂了个狗血淋头。
他虽然还没能完全确定林桔小玄宗嫡传的身份,但脸上已经挂上了恭敬的神色。
无他,若是真的宗门嫡传,手头指漏下来的那点东西,都够他们这种野修打生打死了。
看见这老头前倨后恭,程分微微皱眉,心里有些不耻,他向白大夫一摆手。
白大夫沉默了一下,拱手回礼:
“天药谷,白获。”一如既往的沉默寡言,明显对眼前的人都不太上心。
轰!
随着锣鼓喧天,鞭炮齐炸响,众人的目光被下面的场景所吸引。
神庙的大门轰然打开。
早已戒斋沐浴完毕的官员鱼贯而入,清一色身穿长袍,腰缠红布头戴大帽子,恭敬的站在仙公前,旁边还跟着陪祭的商人或大族。
他们在老庙祝的主持下,申文纳表,焚香上贡。
在仪式完成后,等候多时的百姓才能进来上香供烛,燃纸化箔。
一时间,叩首祭拜的人,不计其数。
四人居高临下,一览无余。
为首的县官只是虚拜了一下,没有下跪。
黄老头眯着眼,有些随意的问道:
“我看他们这个送神的官员跪拜礼好像略有不同……”
又来了。
果然是老狐狸,不好忽悠。
这么小心谨慎的修士,接下来林桔要小心行事了。
林桔有些烦躁的摆手,面露不快:
“三十年前有文官提出,为官者,只需要跪天地君亲师,可遇神不跪,见仙不拜。”旋即,他有些阴沉沉的说,“咱们东南道,敢这样的官员好像不多。
黄老头闻言,心中对林桔身份更信了几分,无论再怎么伪装,这种宗门弟子心中对朝廷的那种不满还是隐藏不住的。
况且,这事也没有真正推行过,提出此事的文官也早已死在了谪居的路上,这种朝廷秘闻,没有长辈相告林桔又何从得知。
就是他偶然发现各地官员礼节上的不同后,也不会把此事归咎于此。
要不是灵墟真人对这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耿耿于怀,黄老头也不可能偶然知道这等密事。
这样想着,黄老头的眼神越发炽热。
另一边,林桔也对这个黄老头修士的身份信了几分,但也没有太看重他。无门无派,那就是所谓的野修了,一路摸爬滚打,有事道友上,有财我先来。和这种人共行,更要提防他什么时候会翻脸。
像张宇那种宗门弟子,就算历练再多,身上的那一抹贵气还是没有办法消除。
而像黄老头这种散修,就算是日后入了门派,大概率也只会在宗门面临灭顶之灾的时候抽身离去,不落井下石都是他们宅心仁厚了。
因为有前车之鉴。
所以东南宗门十分忌讳这些带技投师的散修,就算是入了宗门大多也不会被重用,即使是这样,还是有无数的散修削尖了脑袋想踏入宗门的大门。
无他,修行一事,总有些不愉快吧,宗门弟子那可个个都是朝中有人,山上有人,甚至天上地下都有人。这让散修怎么敢争,一招不慎,那就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地步。
也就是白大夫这种与外界交流较少的门派弟子,和程分这种刚刚半只脚踏入修仙的半吊子才能视大宗为平常。
在闲谈结束后,四人混入人群,想去神庙内打探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