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桔第一次见到鹦鹉可以笑得这么前扑后仰,身子几乎都要歪了过去。
或许也觉得自己有些过于肆意了。
红毛鹦鹉收敛了神色,眼怀笑意,拿翅膀捅了捅面无表情的林桔,好奇的问:
“你就不好奇我怎么一语道破你的身份吗”
林桔叹了口气,虽然他知道来者是谁了。
但却不好解释自己是怎么知道的,无奈无奈之下,他也只好揣着明白装糊涂。
林桔随地坐下,淡定的开口:“和临城有关吧。”
“你是降神教的人?”
鹦鹉一时错愕。
“昨天打着灯笼的街上的红衣人,就是你们的教众吧,怪不得临城大大小小各个势力掘地三尺也没有找到你们,原来都躲这里来了,
话说,这里是哪里?”
林桔语气轻松,但却特意没有提及,昨夜那人影那和伍韧一样变成烂泥的结果。
想看下他这位好姐姐,与那饿殍神究竟是谁什么关系。
如果能知道降神教的那个“神”到底是不是六天鬼神的神,那就再好不过了。
林桔和鹦鹉所在的街道清冷。
像是特意被围观的吃瓜群众们特意空出来似的。就算有几个想要路过的群众,也都在半路奇怪的换了路走。
生硬的就像卡了模型的玩偶一样。
临城变故,这个老熟人绝对逃不开关系,就是不知道今天,这女人又是以什么样的身份来的。
林贤的挚友?降神教的首领?还是……
操纵临城之变的幕后黑手?
无论是哪个,他都信不过。
林桔踮起脚,左右张望,想从空旷的四周找到埋伏好的五百刀斧手。
在无果后,又紧盯着眼前的大鸟,想找出对方在虚张声势的证据。
没有用。
他有些泄气。
无奈叹了口气。
“今日落到你们手上,算我认栽了,不妨把其他朋友一起叫出来,看看能不能留下我。”
话虽这么说,但他没有从对方身上找到一丁点儿的恶意,反而还是那一如既往的善意。
就像是多年不见过长辈,偶遇晚辈,那种慈爱。
鹦鹉闻言眯起了狭长的眼眸,啧啧称奇。
虽然林桔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觉得鹦鹉的眼眸是狭长的,但不妨碍他想把给对方拍成一张照片的冲动。
物理上的。
“林贤那个闷葫芦,怎么教出了你这么一个好说大话的儿子”
“不过嘛,你有一点猜错了,我可一直在城主府被好生招待来着。”
望着对面洋洋得意,一切尽在不言中的小模样。
林桔有些气笑,要是这家伙最后知道自己一直知道她的身份,想必现在一定会很有趣吧。
瞧着林桔平静的脸上终于出现了波澜,鹦鹉咯咯一笑,抖擞羽毛,
这里是古临城,也是临城护城大阵的中心。
“所以你清楚现在的状况没有,我能帮你出去,这是我们与林贤的约定。”
“现在城中如何?”
“不太妙。”
鹦鹉摇了摇头:“城主失踪,判官重伤,原本喘息的世家大族趁此机会,迅速联合起一支由家丁组成的军队,同虎贲卫和幸存的临城军,三者已成掎角之势。
而你……
现在外面大小势力都宣称奉林桔公子之命整顿临城,你要是出去的话,切记携带信物以示身份。”
“对了,你要是叫我一声姑姑的话,我可以格外提供给你几个情报哟。”
瞧着眼前这只扁毛畜生戏谑的样子,林桔明白这是遇到坏女人了。
叫姑姑?男子汉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自然要顶天立地,姑姑是不可能叫的。
然后,林桔清了清嗓子。
委婉而不失坚韧的开口:
“好姐姐,你就帮帮我嘛”
这下轮到鹦鹉有些呆滞,周身红色羽毛好像都僵住了。
如遭雷劈。
她围着林桔里里外外转了十几圈,有些疑惑的撑起了下巴,感慨道“你这厚颜无耻的功夫是这个”
说完还扬了扬用翅膀举起的大拇指。
此地乃古临城,你上次到的瓮城,正是八大入口之一。
你运气尚佳,未被直接引至天外天,否则便是神仙也难救。
你今天晚上去西边把那个道人带上,到神庙等我们。如果实在害怕,那就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等着我真身来此。”
“对了,外面还有一个最怕麻烦的道人在等着你。”
语毕,展翅高飞,在天上化作一个小黑点。
面对鹦鹉说的道人,林桔想起那个所谓的五通真人,把自己玩弄在鼓掌中的罪魁祸首。
而那每个势力都宣称自己在他们手中,这也太过于离谱了。
大家都假装天子在自己手中,那就相当于都没有吗?无所谓,等他出去,那这些放出来的假象都会不攻自破。
不知道为什么,林桔在见到鹦鹉的一瞬间,把自己想要点破她身份的想法死死压住。
那似乎是来自身体深处的预警,他选择从心而行。
……
……
另一边,红色的身影穿过年轻道人精心布置的结界,乌黑的长发用一枚玉簪随手固定在脑后,瞥了那撅着屁股在地上烧符纸的道人一眼,巧笑道:
“挺有意思的一个孩子,然后。”
她顿了顿,语气有些冰冷,“你让我带上天听符是什么意思。”
女子原来温婉的气质在一瞬间一扫而空,俏脸冰冷,绛唇微嘟,清冷宛如寒冰。
也怪不得她会这么生气。
天听符,道门高功针对天外之人的探测手段。天外之人能力千奇百怪,难以估量,所以在道门高功和天外之人的不断研究之下,他们制作出一种勉强能探查天外之人的符箓。
可惜,制作难度巨大不说,有一种至关重要的探测材料甚至要天外人提供,所以哪怕到现在,这个所谓的天听符存世不过两张。
而这道人给她天听符,是算准了林桔已经被桃代李僵吗?
若是这样,她非要扒了道人的皮作符纸不可。
瞧着道人还自顾自爬拉他那堆破纸。
女子横眉,嗔怒道:
“林贤就这么一个儿子。”
空气中不知何时泛起一丝血红,还带着甜腻的气息。
如有实质的恶意里,满是漫无边际的死寂。
头戴五岳真形冠的道人一个激灵,如遭雷击,像触电一样猛的蹦起。
连连赔笑:
“这个就是给你傍身用的,免得天人窥视。”
“与林桔无关,只是这关乎天下的大事,背后一定会有天人的参与。”
“绛姬,你仔细想想,小道什么时候有骗过你。”
闻言,被称作绛姬的女子神色稍缓,红润的脸颊上再度有了生气,不复之前的冷峻,她点了点头,谅道人也不敢在这事上马虎。
随后风风火火的向城主府奔去,丝毫没有顾及道人辛辛苦苦搭建大半天的成果。
只留下年轻道人在原地哀声叹气,一个人收拾这个烂摊子。
在确认女子离开后,道人鬼鬼祟祟地冲到破纸堆前,不顾尚未烧尽的黄符纸,几乎是用抢的,扒拉开纸堆,露出里面一抹紫色的玉制的符箓。
道人苦着脸,叩牙掐诀,费了好大一部分功夫才将这传承了许久的天仙遗物给停了下来。
瞧着四周溢散的紫气。
他心中滴血,只能惨兮兮的估摸着这宝贝还能用到什么时候。
只怕是用完了,这重宝也废了。
那他有什么脸面去见躺在床上的师门长辈?
道人咬咬牙,拿出一个袖珍的小飞机,狠狠握在手心,心中对林桔所在那处能遮掩绝大部分天机的小洞天有些埋怨。
他心中自我宽慰:小道推演天机之术本来就学不好,一时不慎吃个小亏也是很天数使然。
若是有宗门的人在此,必定要瞠目结舌,这道人身上的道冠和法衣规格品阶极高,制式却截然不同,一看就不是一家之物,就不知道这野道士从哪里偷来的。
而道人手里那枚玉符,更是了不得,外腾紫气,内蕴神光,若是拿到手里仔细摩挲,还能勉强看清里面用极小字迹篆刻了密密麻麻的天神地祇的尊号,稍微催动,其上的“三真”两字就会大放金光。
看起来和三真派那摆在祖师堂供奉多年,日受香火,号称“上掩天机,下遮鬼神”的祖师法宝一模一样。
不过那三真派,乃是当世道门执牛耳者,中土第一宗门,门内真人高功不尽其数,门人弟子遍布朝野,怎么会让自己重宝沦落到黄纸堆中?
这道人装束这么缺心眼。
想必手中的玉方符只是一件仿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