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室。
马特脖子上的三根牙签被拔除,贴上了创可贴。
他微微歪了歪不舒服的脖子,忽地听到洛克斯和保罗进门的脚步声。
“事情进行的顺利吗?”
“很顺利。”洛克斯回应,看着马特脖子上的创可贴,同样明知故问道,“你的伤怎么样?”
“医生说,我的运气很好,但凡这些牙签扎偏一点,就有可能要了我的命。”马特谈笑风生,一点也不像刚与死神擦肩而过的人。
“是的,你的运气真好,要是出一点差错,靶眼的手里就又多了一条人命。”
看到马特平安无事,保罗心里的石头落地,他不知马特的底细,只是单纯出于对洛克斯的信任,才同意了这个计划。
“这个计划,还是太惊险了。”
“不惊险的办法有的是。”洛克斯拽过来一张凳子,一屁股坐了上去。
“还有什么办法?”保罗惊讶地问。
马特竖耳倾听,他同样好奇,很想知道洛克斯还有什么好点子。
“严刑逼供呗。”
洛克斯笑容玩味:“让他三天三夜不睡觉,一天按早中晚挨三顿毒打,如果靶眼的骨头不是太硬的话,很快就会老老实实配合的,如果他的骨头很硬,那就加大力度。”
保罗脸色一黑。
刑,这可太刑了。
“那是违法的,并且侵犯人权,很容易就会被人发现,到时候我们就得坐牢了。”
“想不被人发现也容易啊,拿根绳子,把靶眼绑起来,吊到粪池上面,他不配合,就把他丢进去,完事了洗干净就行。”
洛克斯也是一个点子王,馊主意层出不穷。
保罗似乎已经闻到粪池的味了,他捂住鼻子,瓮声瓮气道:“够了,洛克斯,不要再说下去,这都是些馊主意,馊的不能再馊!”
“这些恶毒的办法,你是怎么想出来的。”马特表情古怪。
“伱自己不想经历的,就施加给别人,那一定是最大的折磨和处罚。”洛克斯说。
“有些侦探小说里,一些死者的死法,可比这凄惨多了,我的办法,是用罪犯的方式对付罪犯。”
“这是行不通的。”保罗眉头紧锁:“如果我们像罪犯一样做事,我们也就成了罪犯!”
“所以我才会选择这个很有风险的方案。”洛克斯耸肩,“我管它叫钓鱼计划。”
“钓鱼计划?”马特产生浓厚的兴趣。
“简而言之,钓鱼计划的精髓就是,给一个人他想要的。”洛克斯抬起右手,掌心朝上,五指摊开。
“对付口干舌燥的人,只需要一瓶水,对付饥肠辘辘的人,只需要一个汉堡,想人所想,急人所需,一点小小的鱼饵,就能钓起一条大鱼。”
闻言,马特若有所思,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洛克斯看着他,忽地问道:“默多克先生,你觉得靶眼这次会被判处什么刑罚?”
“我想大概率是终身监禁。”马特回答。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就不给靶眼留工作岗位了,本来我打算给他推荐一个针灸推拿师的工作。”洛克斯看向保罗,“当然,前提是,靶眼那家伙不会中途越狱。”
保罗嘴角一抽:“绝无此种可能!”
马特则是一脸奇怪:“给靶眼推荐工作?你是在开玩笑,还是真的有这种想法?”
“当然是真的有这种想法,这有什么好开玩笑的。”洛克斯不假思索道。
“抱歉,我不是很能理解。”
马特觉得自己越发地看不透洛克斯:“你为什么会生出这样的想法?靶眼可是一个罪犯。”
“默多克先生,你觉得一个罪犯出狱后,要是陷入走投无路的境地,他会做什么呢?”
洛克斯没有回答马特的问题,反而抛回来一个问题。
马特沉默两秒,有些明白了:“他会再次犯罪。”
“要是那个人再次犯罪,就一定会有新的受害者。”
洛克斯目光沉静:“很多厂家都有售后服务,但监狱显然没有,我之所以想给出狱的罪犯安排工作,是因为我希望能够给无辜者们减少一些麻烦。”
“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要是所有罪犯都被判处死刑,那事情倒是简单多了。”
“但不是所有的罪犯,都该判处死刑。”保罗沉声说,“有些罪名,并非出于个人意愿,而是意外导致的。”
“所以我比较倡导爱与和平。”
洛克斯语气轻松:“给那些接受过惩罚的人,一个重头再来的机会,让别人去做这件事,难免被骂道德绑架,既然别人不做,那就我来做。”
马特与保罗听着这说笑般的话语,俱是一怔,而后肃然起敬。
由于职业的关系,他们两个经常跟犯罪分子打交道,但在此之前,他们从未往这个方面深想过。
“莫里斯先生,与你相比,我确实少了一双眼睛。”马特钦佩道。
“或许你只是少看了几本书。”
洛克斯淡然一笑:“作为一名侦探,我除了侦探小说,对法学书籍也小有涉猎,但我最钟爱的还是哲学方面的书籍。”
“介意向我推荐一下您的书单吗?”马特兴趣浓厚。
“当然不介意。”洛克斯痛快地答应,又道:“但我不清楚,那些书有没有盲文版。”
“……”
马特略微无言,不知道洛克斯是不是在故意打趣自己,又或者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分享书单后,洛克斯离开医务室,走到阳光明媚的地方后,他抬起眼眸,看向万里晴空。
除了哲学博士的学位,他还有法学硕士的学位。
法学是人性的泥潭。
哲学是思想的深渊。
我是一个在泥潭中撒泼打滚,又在深渊里寻求出路的人。
这是洛克斯对自己所见所闻,所知所想,所作所为的总结。
……
监狱里,又到了晚餐时刻,靶眼黑着一张脸坐在角落里,浑身散发着强烈的怨念与恨意。
突然,另外一个罪犯坐在旁边,依靠自己宽厚的身躯,挡住摄像头,观察了一下狱警的动向后,这个罪犯悄悄将一枚回形针递到靶眼的餐盘下。
同时眼神向靶眼示意。
“又来?”
靶眼怒上眉梢,一巴掌拍飞餐盘,在对面那位罪犯愕然的目光下,双手一举,掀翻了整张餐桌。
“法克鱿!”
一声怒吼响彻云霄,靶眼抄起拳头,压倒那位罪犯,一拳拳抡了上去,砸的那人鼻青脸肿。
真正的越狱计划,有声有色地破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