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这边！这儿呢！”
听到这，许宝立刻就认出了那个声音，赶忙循声看去，果然就看见小石头正站在一盏煤油灯的下面冲着自己招手。
于是也没多想，便来到了他的面前问道：“是你啊，石头兄弟，有事吗？”
“我这有条刚刚收到的绝密消息，不知爷您感不感兴趣啊？”
“什么绝密的消息啊？”
小石头则一脸神秘地用手指了指身后江心俱乐部的那块巨大的霓虹灯招牌，一脸神秘地回道：“跟蔡五爷有关的消息，而且还是刚刚爆出来的，怎么样？够绝密的了吧？”
“跟蔡五爷有关？说来听听。”
“别急啊，我还没报价呢！”说着那小石头伸出了一个巴掌，“一口价，五包飞马，怎么样？”
不想话音未落，竟直接把许宝给逗乐了，“好你个小石头，一条消息就想换我五包香烟，还得是飞马牌的，你这嘴未免也张得太大了吧？”
那小石头则嘿嘿一笑，“没办法，毕竟在这黑市上，越绝密的消息，就越值钱嘛！”
“那倒也是！”说着，许宝便从箱子里拿出五包香烟，递了过去，“喏，给你！说吧，我倒是要听听到底是什么绝密消息，能值五包飞马。”
见许宝如此干脆，那小石头便立刻眉开眼笑地伸手接过了香烟，然后才拉着许宝来到了一处僻静的角落，紧接着又不放心地四下里张望了一会儿，然后才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爷，我跟你说啊，就在刚刚，江心俱乐部的陆小姐悄悄离开俱乐部，往江北的方向去了。”
许宝听了不由得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嗯，江北？有点意思……然后呢？”
“然后？”小石头则不由得一愣，“没了呀！”
“没了？”
“是啊！五包香烟的消息，就这么多啦！”
此话一出，许宝便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一脸失望地回道：“就这？这算哪门子的绝密消息？你果然是个骗子，快！把那五包香烟还给我！”
这下那小石头也急了，“哎，我说这位爷，这花出去钱就是泼出去的水，你咋还往回要呢？”
“嘁！谁让你狮子大张口，把爷我当冤大头的？再说了，鬼知道你是不是随口编排出来，故意蒙骗我的？”
“故意蒙骗？天地良心，您别看我小石头年纪不大，但在这地方也混了好几年了，再怎么也绝对不会拿自己的招牌来开玩笑。您想啊，那陆小姐可是江心俱乐部的经理，毫不夸张地说，只要这俱乐部开着一天，就有忙不完的事，上上下下，大事小情都得有她点头才行，所以自打这俱乐部开张以来，就几乎从来没见她离开过这里半步。可今儿个她却悄悄地离开了俱乐部，往江北去了，而且走的还是后门，显然是奉了什么人的命令，而放眼整个俱乐部，有这个能力的，恐怕也只有那位蔡五爷了，您说对吧？”
小石头急得满脸通红，语速也加快了几分，就好像生怕许宝真把烟给要回去似的。
“哼，你说得倒是好听，可你这消息也太单薄了些，江北那么大，她去那儿做什么？几时回来？又或是跟谁一起去的？这些你都说不清楚，我又怎么能相信你这个消息是真是假？”许宝依然不为所动，目光如炬地盯着小石头。
那小石头也顾不得其他，急声说道：“爷，您别急啊，我这不是还没说完嘛。虽然具体细节我不清楚，只知道她是独自一人走的，而且走得十分地匆忙，但您想啊，陆小姐这样的身份，能让她亲自出马，还选择偷偷离开，这事儿肯定小不了。您要是真想知道后续，不妨多留意些江北那边的动静，说不定能有大发现呢。再说了，这可是我亲眼瞧见的，独一份儿！换作旁人，五包飞马哪儿能打听得到这个？您要是觉得不值，就去问问其他人好了，看还有谁愿意只收您五包香烟就告诉您这么一条绝密的消息？”
许宝闻言，沉思片刻，觉得小石头的话也有几分道理。他叹了口气，摆了摆手：“罢了罢了，这次就信你一回。不过你得记着，下次若再有消息，可得是货真价实的，不然我可不会再上你的当了。”
小石头一听，立刻喜笑颜开，连连点头：“放心吧爷，我小石头在这道上混，靠的就是信誉二字。您要是以后还有需要，尽管来找我，保管让您满意！”
说罢，两人便各自散去，小石头则揣着五包飞马，心满意足地离开，许宝则一边在心中暗自盘算一边回到了顾晓棠的身边。
“到底是什么绝密消息啊？搞得那么神秘？”见许宝回来，顾晓棠便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许宝也没隐瞒，只是压低了声音把从小石头那里买来的消息说了出来。
“这大半夜的，放下生意不管，独自一人偷偷地往江北跑，的确是够令人生疑的，你说……会不会跟那两块印钞雕版有关？”顾晓棠听了不由得皱着眉头分析道。
“难说……”许宝沉吟片刻，眼神中闪过一丝凝重，“毕竟那两块印钞雕版可是近期各方势力争夺的焦点，就连远在上海的区长他们都收到了消息，更别说这边的人了。正所谓无风不起浪，我敢打赌，江北那边一定是出了什么突发状况，所以才走漏了风声，进而传到了远在上海的区长他们，甚至是日本人的耳朵里。”
“听你这么一说，的确有这个可能。那……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顾晓棠眉头紧锁，面色凝重地问道。
许宝耸了耸肩，摊着两手一脸无奈地说道：“还能怎么办？等着呗！谁让咱们既无援手，又人生地不熟的？冒然行事只会引人怀疑，与其那样倒不如静观其变，以不变应万变，你说呢？”
“嗯，说的也是。那……就暂且按你说的办吧！”顾晓棠沉默了片刻，然后才点头应允，但随即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们也不能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那个蔡五爷的身上，这样好了，趁着还有时间，不如我们分头再打探一番，一个钟头之后再在俱乐部里汇合，怎么样？”
“也好，那你一个人小心一点。”许宝点头说道。
“你也一样。”
说罢，两人便找了一个无人的角落，迅速地换了一身行头，随即便分头行动了起来。
此时的许宝已经换上了一身更为低调的深色风衣，头上则戴上了一顶几乎能够遮住大半张脸的宽边帽，甚至为了掩人耳目还做了一点面部的伪装，以便让自己看上去更加融入周围那复杂而又隐秘的氛围之中。
尽管只有一个钟头的时间，但许宝却并没有立刻采取行动，而是选择了随着往来的人潮在附近转了两圈，然后才迈步来到一个开在道边的一间看上去十分不起眼的茶摊旁坐了下来。
“伙计，来碗茶喝！”刚一落座，许宝便粗着嗓子对茶摊的伙计招呼道。
“好嘞，客官您稍等，马上就来！”
时间不大，一个年轻的小伙计便端着茶碗走了过来，“这位客官，您要的茶来了，请慢用。”
许宝则点了点头，待那人把茶碗放下之后，便熟练地从怀里掏出了一包香烟，递了过去问道：“慢着，跟你打听个事。”
那人一开始还有些不以为意，然而当他看到香烟的牌子之后，便立刻如同之前的那个小石头一样，瞬间就瞪大了眼睛，忙不迭地回道：“客官您说！”
“实不相瞒，我这里有份情报打算出手，但却苦于没有门路，不知这位小哥可否指点一二？”
此话一出，那伙计便不由得一愣，随即便压低了声音对许宝说道：“哎呀，这位客官，这您可就问对人了，要说现如今咱们这最值钱的就是情报了，但凡是有价值的情报，就一定能卖个好价钱，不怕找不到买家。不过想必客官您也知道，这情报市场的水可深得很，容不得半点马虎，光有情报可不行，还得有信得过的中间人从中牵线搭桥才行。没有个信得过的中间人，可是很容易吃亏的。”
许宝听了却不由得眉头一皱，“是么？不就买卖个情报而已吗，至于搞得这么复杂么？你莫不是在故意诓我呢吧？”
不想那伙计听了却连忙摆了摆手，“怎么会呢？不过这位客官，恕小的直言，如果小的没猜错的话，像买卖情报这种事情，您应该是头一遭吧？”
此话一出，许宝并没有回话，只是默默地端起了面前的茶碗喝起茶来，而那伙计也不在意，自顾自地继续说道：“这就难怪了，这位客官，这俗话说得好，一回生两回熟，谁都有第一次不是？这么跟您说吧，情报这东西啊，不像是真金白银，同样一份情报，对某些人来说可能一文不值，但是如果找对了买家，那可就价值千金了，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嗯，说的没错，的确是有那么几分道理。”听到这，许宝的脸色这才稍微缓和了一些。
“所以啊，一份情报能不能卖个好价钱，除了情报本身的价值之外，能不能找到一个好的中间人牵线搭桥，替您找到一个合适的买家更加重要，您说对吧？”
见那小伙计一副头头是道的样子，许宝的眼中便闪过了一丝赞许，“看不出来，你这小伙计年纪不大，懂的倒是不少啊！”
那小伙计则挠了挠头，憨憨地笑了笑，“客官您过奖了，您别看我这茶摊虽小，但平日里来来往往的三教九流的人可不少，这其中自然也少不了是来寻情报或是卖情报的。时间久了，耳濡目染之下，对于其中的一些门道自然也就略知一二了。我呢，虽不是直接做这买卖的，但好歹也混了个脸熟，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些门路的。”
听到这，许宝的嘴角便下意识地勾起了一抹弧度，“哦？什么门路？说来听听。”
“不瞒您说，我有个表叔，就是这黑市上有名的‘消息通’，专做情报买卖的中间人，他手头有不少大主顾，但凡是由他经手的情报，基本都能卖到一个不错的价钱，只不过……”
“不过什么？”
“没什么，就是他这个人对情报的质量比较挑剔，如若达不到他的要求的话，即便是给再多的报酬他都不会接您的生意的，如果您愿意，我可以帮您引荐……”
然而话音未落，一个声音便冷不防地响了起来，“好你个王大嘴，又在这里哄人了不是？这位爷，您可别听他胡说！千万可别着了这小子的道！”
此话一出，许宝便不由得一愣，无他，只因说话的声音许宝十分熟悉，非是旁人，赫然正是之前给自己做向导的小石头！
或许是自己的伪装太过成功的缘故，以至于那小石头一时间竟没有把自己给认出来，而这正好给了许宝一个绝佳的暗中观察的机会。
想到这，许宝便索性没有说话，而是选择了静观其变，默默地在一旁看着事态的发展。
“哪里来的野孩子，没事跑到老子这儿给老子添乱？有娘生没娘教的东西！还有没有人管啦？去去去，一边儿呆着去！”
“你！”此时的小石头已经被气得涨红了脸，用手指着比自己搞出半个头的茶摊伙计，眼神中满是鄙夷地说道，“这位爷，您别听他胡说，这个王大嘴，平日里就是个占便宜没够的主，什么‘消息通’的表叔，全都是拿来唬人的！这儿的人谁不知道，就他表叔那点本事，也就是能泡一壶好茶，讲讲不知从哪里道听途说来的故事罢了。”
此话一出，那王大嘴的脸色立刻就变了数变，紧接着便一把揪着小石头的前襟将他整个人拎了起来，黑着一张脸恶狠狠地说道：“臭小子，别怪我没警告过你，再在这里胡言乱语，搅了老子的生意，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