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期间,皇帝梁宗羽既总览大权,又修仙有成。十年后,在众多弟子门人的期待目光中,梁宗羽从仙门闭关结束,出山后,历经九九八十一道天劫而不毁,肉身成圣,羽化登仙。成仙后,五方五老来祝贺,四方天尊邀入职。天天遨游四海八荒,吃的是龙肝凤胆,喝的是仙琼玉液。
只是,传说中所谓自在逍遥的仙人,便只是如此么?梁宗羽内心中总有疑惑。这样子的仙人,除了表现形式不同之外,本质上,和富二代天天开趴体,天天全球旅游,有什么区别么?成仙就是成为富二代?
随着这个念头冒出,眼前的景色突然破碎开来。原本的亭台楼阁、仙山幻境、玉宇琼楼,刹那之间破碎幻灭,烟消云散。
梁宗羽愣了一下,才仿佛回过神来一般。原来因听到胡笳乐曲而被遮蔽的记忆也回来了。他也终于想起来了,他是来林家查探林小公子的癔症的。
‘我这是?陷入幻境了么?林胡氏施展出来的幻术?’梁宗羽心中惊骇不已。这就是大妖怪的实力么?完全没有招架的情况下便中了招。
而且,梁宗羽看了一下天色,因为被遮蔽的记忆恢复的时候,会比较清晰。所以他记得来来林家不过是上午,现在幻境结束,看看天色也就响午十分的样子。
而他,在幻境中整整度过了三十年。
这个幻术,梁宗羽想起来以前小学时候读过的一篇故事《黄粱一梦》。比那更恐怖的时候,林胡氏的幻境根本不需要人睡觉,一阵清风拂过,便让人陷入幻境中。
要是往深一点想,要是林胡氏不断编织幻境故事,是不是能够,让他的意识一辈子沉没在幻境中,出不来。外界的肉体自然就成了一具行尸走肉的植物人。
或者,在他沉溺幻境的时候,要是林胡氏派人拿刀给他后脑勺来一下,如果没有再次穿越的机会的话,估计他就得交代在这了。
梁宗羽刚从幻境中醒来的时候,有一阵恍惚。自然没发现,在环境破碎的一刹那,林胡氏仿佛遭到反噬一般,整个身体如着重击,连嘴角都溢出了鲜血,只是很快便被她抹去。梁宗羽自然也不知道。
梁宗羽第一次体会到了实力上的差距带来的无力感。他感觉自己都近不了林胡氏的身边,就会被控,然后生死就全在她人掌握中了。
之前的猪妖什么的,拼死一搏,就算杀不了,也有点反抗的机会。现在几乎没有反抗的余地。
林胡氏还在说着场面话,“小道士果然意志坚定,功名利禄,得道成仙都不在你的欲望中么?那你想要的是什么?”
但是梁宗羽因实力差距带来的失落感,让他只想逃离这里。完全没注意对方在说什么。
只说道:“林公子的病情暂时没有端倪,下次再来探访,打扰了。”
说完,梁宗羽逃也似的离开了林宅。那林胡氏也不阻拦。
梁宗羽刚出林宅,就看到不远处的街道拐角边,老道那熟悉的身影和摊位。
老道远远看到梁宗羽出来,明显舒了一口气。接着又装作不在意一样,只管看着自己的摊子。
见到梁宗羽过来,“怎么,知道大妖的厉害了没?叫你不要去、不要去,你偏不听。”
梁宗羽却是来了一句:“师父,好久不见了。”
老道愣了一下,这不是早上才去林宅么,现在不过响午十分,怎么就好久不见了。
是啊,不过一个响午,于我而言,却是历经三十年啊。虽然是别人编织的经历,但是那种时间的流逝感,他是确确实实体验着三十年过来的。
梁宗羽想着,却回了一句,“回去再细说吧。”
晚上,民宅中。听完梁宗羽叙述经历,老道也头疼不已。幻术这类东西,是最麻烦、最难以处理的法术之一。
擅长幻术,原本姓胡。老道猜测,这妖怪有可能是个狐狸精。不过,老道能提供的帮助,也就只有一个猜测而已。
对此,老道的建议只有一个,走。
知道了妖怪是林胡氏就得了,大妖的手段也体验过了,反正那林公子也没死,再有什么事,也是他们夫妻两之间的问题,旁人牵扯不着。
‘他们两夫妻之间的事。’这句话提醒了梁宗羽,他沉吟了一会,觉得可以从这里面挖掘出点什么来。
老道在旁边吹胡子瞪眼,“你这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啊,大妖的厉害你也见识了,妖怪的手段也体验过了,就是上杆子要去找死啊?”
“不是找死,这妖怪跟穷凶极恶的妖怪还是不一样的。至少,她没有轻易杀人。但是她丈夫要是继续套在她的幻境里。久了总会出问题的。”
“所以修道之人才总会告诫旁人,人妖殊途,不宜婚配。你要是两个凡人百姓,夫妻之间再怎么闹矛盾,也不过是妻子回娘家十天半个月,了不起叫上舅子揍丈夫一顿。
若是跟妖怪婚配,生活中闹点龃龉,对方一巴掌过来,怕就得身首分家。”
“所以弟子才想再去一次,毕竟这妖怪没有杀人。要是那林公子身体扛不住,就此殒命。那便白白死了一个无辜之人。这妖怪不轻易杀人,照师父说的,怕修的也是正道,错手杀人的话,这正道怕也不容易修得正果。
如果再去试一次,能够救得两个人的前途,也不算白白冒险吧。况且,那妖怪是和林公子之间做了几年夫妻的,应该就是有矛盾纷争了。只要找到症结,让那妖怪把气给出了,想来救人一命问题不大。”
“随你了,随你了。反正你做徒弟以来,就没听过师父一句劝。”
“师父如果那林胡氏真是狐狸精的话,那些小说话本里面,狐狸精不都是天生丽质,貌若天仙的么?那林胡氏,虽然也算中上之姿,但是离貌若天仙,怕还是差不少啊。甚至连狐媚之色都没有多少。”梁宗羽再问。
“这个么,那林胡氏目前这个这样子,怕是她修成人身后的样貌。动物成精是为妖怪,妖怪要是修正法,修行有成的话,会褪去妖躯,化为人形。那个人形是修成之后,就固定的,等同于她的本体。
小说话本里面,那些所谓貌若天仙的狐狸精,多是用幻术幻化而成的。所以很多话本里面,那些狐狸精被打死后,都会现出狐狸原型。
就像之前我们遇到的那个猪妖。那个那个膀阔腰圆,猪头大耳的样子应该就是他的妖躯。化成人身之后,那个面貌丑陋,脸色狰狞的丑男,就是他化成人身的本体。那个猪妖应该处于化为人形将成未成之间。那个猪妖在他的酒店幻化成的美男子,就是用幻术改头换面的,不是正常形态。”老道给解释了一番。
梁宗羽又问:“师父既然猜测对方是狐狸精,那有没有什么应对她幻术的手段么?”
“你真当你师父是陆地神仙啊。对方可是大妖,一个照面就能让人沉迷幻境三十年的大妖。”
老道想了想,还是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
“这东西叫迷魂香。对方假如真是狐狸精的话,用的应该是幻术。幻术再怎么精妙,也得是人在清醒的时候才能作用。
要是你觉得自己中了幻术的话,打开迷魂香,只有半个钟就能让你进入沉眠。如果对方不会入梦之类的法术的话,或许可以让你摆脱在幻境中沉湎三十载的痛苦。
不过,这个东西是建立在对方是个好妖怪,不轻易杀人的假设之下的。你睡着之后,对面来说,不就任打任杀了,和投降没区别,或许你用沉睡逃离幻境,反而会激怒她也说不定。要不要用你自己决定。”
老道说完,便背着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