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张淮瑾娇嗔的说:“您又拿女儿开玩笑……”
张议潮笑道:“哪里开玩笑了,哈哈。为父不是看你这么推崇这个王庸嘛。为父也觉得这个王庸很有才华,你俩也不是不行。哈哈”
张淮瑾故作生气说:“父亲!你再打趣女儿,女儿就生气了。”
张议潮哈哈大笑:“怎么,你是看不上这个王庸。也是,比起索勋,他确实出生差点,说起来算是个部落的奴隶。哪怕如今沙州解放,估计也就勉强算是个农户出生。”
张淮瑾却说道:“父亲!女儿不是这个意思!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间,胶鬲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女儿从来没有嫌弃过王庸的出生。那个索勋出生再好,那也只是志大才疏之人。只是……只是……”
张议潮笑问道:“只是什么呀?”
张淮瑾说道:“只是他与女儿只有一面之缘,点头之交。父亲就拿别人的婚姻大事戏言,着实不妥!”
“哈哈!”张议潮摸着女儿的头,大笑道:“好好!父亲不戏言了。等你俩什么时候不是一面之缘,点头之交,父亲再戏言。哈哈!”
“父亲!”
父女二人就这样嬉笑怒骂了一会,这是张议潮这两天,最放松的时候。
直到长史阎英达来找张议潮,父女二人的闲暇时光这才结束。
当张淮瑾离开后,张议潮也是对着阎英达说:“逢才啊,小女昨日射了你的鸽子?实在对不住啊。”
阎英达此时一脸疑惑:“什么鸽子?”
张议潮解释说:“就是淮瑾练箭,把你的信鸽给射了下来。”
“淮瑾昨日并没有射下我的信鸽。”
张议潮此时也是纳闷,于是跟阎英达讲了前面张淮瑾给自己讲的故事。
阎英达先是疑惑,然后思忖了一下,就明白了。
于是阎英达那张扑克脸语速不紧不慢的说:“想必是淮瑾知道你这几天不苟言笑,压力过大,故意给你编的段子,想让你放松笑一笑吧。确实,你有好几日没像前面那样开怀大笑了吧。”
张议潮也是带着一丝宠溺的苦笑说:“这小丫头,真是的。讲个趣事,还是编的。编就编,还编排你。真是胆大妄为,今晚回去就收拾她。”
阎英达虽然面容一直很冷峻不善,但是语气却显得不是很在乎:“淮瑾也是知道,我是不会生气的。不过我觉得淮瑾这丫头做的没错,你这几天也该稍微好好休息一下了。”
“这死丫头,估计就是摸准了你会这么说,才会拿你编故事。”
张议潮无奈的摇了摇头说:
“没办法,景旻一天不回来,我一天放心不下啊。如今又得了王庸这臭小子截获的新情报,我就更没法休息了。对了,说到王庸这臭小子,他刚才给我说了一套他想的卫所制度,堪称精妙,极为切合我们当下状况,你听听。”
当阎英达听到王庸所说的改良版卫所制度以后,那张扑克脸也是陷入沉思。稍作思考后,阎英达说:“此策确实精妙,王庸此子,确有实才。且看他在赤心卫推行的如何。若是效果显著,也还是可以筛选出一些门阀豪强瓜葛不深的官吏推行此法。即便不能全盘推行,每州能有一成编户推行此法,也会对我等事业有极大帮助。”
张议潮点了点头,捋着胡须,若有所思的嘀咕说:“王庸……王庸吗。”
而此时回到了厢房的王庸找到了康太清和其他村民们,说了新丰里改为赤心卫这件事情。
当王庸讲述完接下来整个赤心卫的卫所制度改革政策后,王庸其实内心还是有点拿不准的,王庸觉得,应该还是有人害怕上战场拿命厮杀的。
于是王庸也补充说道:“一旦加入军户,无论是上阵杀敌,还是修建水利,就要完全听从卫所的调遣,并且再次强调,土地只是长期租给你们的,是不能自由买卖的。如果有人不想加入卫所,现在给我说还得及,我去给张议潮张刺史说,让你们一家落户其他乡里,编为民户。”
本来以为成为军户,土地私有改共有这件事情,有可能会有一些反对的声音。但是出乎王庸意料之外的是,在场的村民们都赞同了王庸的意见。
“二庸子你说啥就是啥。我们如今得了州衙好多赏赐,都是你的功劳。虽然我听不太懂你说的这些,但是我相信你不会害我们的。”
“就是,本来我们之前就是吐蕃人的奴隶,那些土地也本就不是我们的。如今划归村里人所有,大家一起劳作,一起分粮,甚至都不用纳粮税和徭役,有啥不行。”
康太清此时也是乐呵呵的站了出来,替大家说:“是啊,二庸子,以前我们都是奴隶,村里的地大量抛荒,仅剩的地也都是吐蕃贵族们的。我们种出粮食,要全部上交给沙州的吐蕃将军。如今全村的土地都归我们全部村民所有了,这可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好事啊。”
说着这里,康太清又看了看在场的村里的男丁说:“至于每家必须出一个男丁当兵的事情,二庸子也没必要多想。我们以前本就是被划归到吐蕃的军部落里,随时被全员拉去当奴隶兵,还在乎这个?”
几个村民也是附和说:“就是,以前吐蕃人的奴隶兵都当了,现在还怕当我大唐的军队?更何况当兵还有土地分,这已经是天上掉大饼的好事了。”
“说的有理!更何况现在是去杀吐蕃人,哪怕二庸子不说,这次回去我也要去投军的!”
“而且按照二庸子你说的,我们即使战死了,子嗣依旧能够受到村里的照顾,有粮有地,还雇人帮忙耕种,还给各种抚恤,那我们还怕啥!干他吐蕃人那帮狗娘养的!我第一个报名!大不了一死!就当给孩子们争个前程!”
“我也是!”
“我也一样!”
一时间大家一个个都群情激奋,斗志昂扬,纷纷开始拥护王庸的卫所制度。
王庸此时内心感慨万分,终究自己只穿越过来两天,还是带着很多后世的思维来考虑当下古人的诉求。
自己见识过当代社会的花花世界,就总觉得自己所做的一些决策,是不是过于激进了。会不会引起一些争吵和问题。自己需不需要在这些村民面前更强势一点。
然而王庸发现,我们的这些老祖宗们,他们是全世界最吃苦耐劳的一帮人。只要有能够靠着双手打拼生活的机会,他们是可以忽略任何困难和危险的。
现代很多人,甚至连个军训都会觉得是虐待,更别说当兵的苦了。而自己眼前的这些村民,对于当兵杀戮,甚至战死沙场,似乎也都只是淡然对待。他们如今,只是想用自己双手和命,换取一个稍微好一点的未来。
此时倒是自己有点圣母了。
王庸没有了最后的犹豫,对着大家义正词严的说:“好!大家相信我王庸,我在这里谢过大家了!后面回到村里,我们就要立刻编组成军,展开训练。刺史府即将展开对瓜州的进攻,这一次我们也会要充作辎重兵,运送粮草军械。大家放心,以后只要有我王庸在,一定不会亏待赤心营的大家!让我们驱逐吐蕃,共赴国难!”
此时村民们也都是学着沙州那些军士们,喊道:“是!将头!”
虽然喊得参差不齐,稀稀拉拉,甚至有人喊完笑场了。但是王庸此刻觉得,内心充满了斗志。一切终于步入了正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