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已经做好降价的准备。
余钒万万没想到对方能答应的这么痛快。
眨眼间，男人斗篷底端便冒出了另外一股黑雾，结结实实地拖着总面额为七百五十的小币纸张。
余钒两眼放光，这次没有任何犹豫，直接伸手将其接过。
此时他身上的财产不仅能将债还清，还额外赚了三百多。
这对普通的平民来说也算是一笔小财了...
当他从纸币上再度抬起视线，墨色斗篷的巫师却悄然消失，与其不见的，还有那一袋瓜精和器具。
放眼望去，周围只剩下了来回流动的平民买家，而刚刚发生的那场交易又如梦一般，转瞬即逝。
这就是巫师的专属技能吗...余钒暗暗咋舌。
黑影：可以在常人察觉不到的情况下消失。
呼——
不管怎样，目前售出物品的过程还算顺利。
此时的太阳已逐渐高照，悄然越过人的肩头，耀眼的白光不禁有些刺眼。
周围熙攘的集市也变得闷热了许多，渐渐让人感到不适。
鉴于快至午头，余钒为了争取去黑市的时间，便将身后的破铜烂铁统一置换给了另一个和他年龄相仿的平民，获得了三十小币。
这种价格倒也在预料之中，毕竟都是些一般的东西。
“嗯...终于能去黑市看看了。”余钒整了整衣角，依着记忆，朝黑市的标记处而去。
实际上，真正的黑市商家不可能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他们秉持的原则是：在哪一阶集市，伪装成哪一阶人。
所以靠近黑市的标记处，余钒也只能随着人群在这片黄土上一步一寸地行走，挨个卖家去细看。
指望着从他们的行为细节中，揪出一丝丝破绽。
继而进行下一步干涉。
...
等等，这里，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步行数十步，余钒莫名感到脊背发凉，不禁左顾右盼。
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总感觉自己的周遭正变得凄淡起来，也总感觉有一双双无神的眼睛扫过自己的身体。
可现实呢，周围却是快挤满了的人群，却是那众众卖家投来的炽热目光。
是错觉吗...
余钒困惑，却也仅是须臾，又突然想起了什么。
这是窃窥术！
是黑市商家专门用来排除巡查人员的自研法术！
没错，他们此时正在暗处检查周围是否有由巡查人员伪装的平民。
看来，已经到黑市的驻扎中心了...
“嗯？小伙子，来看看米食面食？”
看见余钒在摊前停下脚步，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妈眸中含笑，热情地招待起来。
她坐在一把破旧的木凳上，围着头巾，身着灰色脏布衣，右手缓摇纸扇，看起来自在逍遥。
从面容上看不出什么...余钒扫她一眼，发现对方黑眸枯唇，脸部些许黝黑，面满褶皱，符合干农活留下的痕迹。
更夸张的是，在其摇扇的手部也布满厚茧，简直不知比自己像平民多少倍。
也许需要用言语试探一下...
“米怎么卖？”余钒屏气凝神，融入身份，装作无意地问道。
“一百小币一袋，九百小币给你九袋再送小袋面粉。”大妈笑意盈盈，折叠起纸扇，挨个在面前的米袋及小份面袋上点过。
“嗯，是好，”余钒点头，躬身下腰，从布袋中捏一把米，装作细看“可问，这里是否有好东西？”
后半句话十分轻微，如蚊细语，确保只能被两人听到。
话语落下，只感到对方脸部的肌肉轻微拉扯了一下。
“哎呀，黄米啊，”顷刻，大妈的笑意更浓了，脸上的褶皱也被挤得十分明显“这我只能去后面给你取，要不，随我来？”
嗯...看来找对人了。
“好。”余钒轻轻点头，接受了邀请。
“赵哥，过来帮我看下摊！”
随着领家卖农具的老哥回应一声，大妈便引导着余钒向身后走去。
在这个摊子上，有一块遮挡着四周的白布，占地不大，从外面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一般人，也只会猜这里堆放着普通的货品。
掀开面前的白布，两人顺次进入，来到了一个封闭的小空间，这里大致能站满七八个人。
但超出余钒预判的是，这里面不仅没有任何关于黑市的货品，反而只摆了一个烂旧的木头架子。
在这木头架子上，还歪歪扭扭地刻了一个正方形的标记。
嗯？
这里不应该藏着一些黑市的货物吗，现在是什么情况？
余钒疑惑，心中升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从哪来？”
就在此时，大妈转头看向他，率先开口询问。
而她脸上的笑容也消匿而去，就连声音也变得漠然起来，参杂起异样。
“祥琳村。”余钒有些茫然，依着目前的情况，只得如实回答。
“祥琳村？不像。”
幽幽的声音传来，余钒不禁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只是因为这句话不像是眼前的大妈口中脱出，而是从四面八方传来。
他仿佛站在了一个窄小的密室中。
前，后，左，右，这空灵的声音在白布间来回穿荡，像穿针，像引线，贯穿于人的脑海...
大妈的嘴皮在动，可这是她在说话吗...
这声音，怎么到处都有...隐隐之间，一阵眩晕感冲入余钒头部，眼前的人影也随之模糊起来。
周围的白布，侧眼的木架，此刻仿佛被搅混一般，让人分不清了实体。
他努力撑着沉重的眼皮，想清醒，想明目，可都无济于事。
冥冥之中，余钒又感到背部被猛地一拉...
眼睛一闭，顺势向后倒去...
...
“咦，这法术的副作用是不是有点大啊...”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突然传来一个迷糊的少女音。
然而此刻的余钒却是手脚冰凉，浑身僵硬，仿若置于冰河之中，眼前是一片黑暗，根本不及反应...
是幻觉吗...
是幻觉...
“喂，醒醒！”
迷离间，他又感到有人在摇晃自己的身体，而那清脆的声音也愈发清晰。
偶然，余钒睁开了双眼。
不知何时，他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地上，手脚乏力。随着眼前的一切清晰起来，一片暗蓝星河映入眼帘...
是那种有很多闪着白光的星星，其背后浓郁的墨蓝色，宛若黑夜，两者完美契合，像是乡村晴朗的夜景，美妙，静谧...
“醒醒...太好了，终于醒了！”
突然，视野中冒出一个十七八岁少女的脸容，直勾勾地看着自己，言语间充满激动。
这一下，可把余钒吓得一个激灵，从地上猛地翻起。
随着一片暗色调的集市场景布满视野，全身不由一怔，一时吐不出半句完整的话。
“呐，客人，欢迎来到暗夜黑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