措温布湖畔,一直就流传着湖中有蛟龙潜伏的传说,虽然应龙城都已经破败不堪,可人们一直相信应龙真神留下的血脉一直护佑着这一方山水。
参加措温切波的人都被海心山上的奇景震慑,巨大水龙冲天而起,与天际乌云相接,却不知高有几千几百丈。云层处紫色雷电交缠,本来白色水龙旋转飞腾竟越发青幽朦胧,还透发着无尽暴怒哀伤气息。
措仁拎着一坛烧酒,眼神迷离,手舞足蹈,以为自己喝到尽兴处乘龙飞舞的梦境来到眼前。
瑶珠兄妹和那一名叫做月儿地娇俏姑娘,忧心忡忡的望着海心山方向,不住地念叨着:祖先护佑,祖先护佑,达扎哥哥他们一定平安归来。
与这边众人眼见不同的是,岛上默念咒语的九人,丝毫不知外面的惊世景象。随着咒语缓缓颂念,仿佛随咒语牵引而来的元灵之力渐渐和不远处白石相互呼应,白石顶端石化牛首中残余精魄也夹杂其中,轰的一声,众人脑海里仿佛炸开了一道通玄之门,眼前空气当中竟然不再虚无一片,冥冥中仿佛三道无边无际的横线中间断开,若是韩笑天身在此处,应该一眼便看出这竟是一副坤卦本卦。
稍一分心,却又隐去不见,众人知道此时不可大意,更加专心的齐声诵读咒文,而此时每读一字仿佛却都会感到无形的巨大压力。
孜山达扎等人却是不知这坤卦是何物,只知中间一线怕是禁制的唯一破绽,大喊一声:“达扎,抱月直击白石,哲琮万雷叠从上,雨虹泽战泽水之力从下,其余众兄弟和我继续诵读咒文。”
哲琮与达扎已经有了些默契,当众人费劲全部力气念完“元亨利贞”最后一个“贞”字,达扎浑身气劲鼓满,双腿微屈,双手之间气机流转,似断还连,抱如弯月,轻轻朝着坤卦之间的一线生机推去。看似无声无息轻描淡写,其实这已经是达扎最强一击,正应了大音希声,大象无形的境界。
而此时哲琮也运足了金隼三叠击劲力,直接就是最强一击——万雷叠,从上至下合着达扎抱月一击朝着白石攻去;雨虹与泽战精习雨水泽气,皆属五行水力。孜山精于算计,知道此等距离,抱月一击气劲无法一气呵成,凝儿不散,所以让哲琮雨虹和泽战相助,施以泽上雷鸣,雷鸣水动的生克之道,护住抱月之力直冲白石,雷霆水力还可以抵挡前进途中其他外力。
此时这群年轻人已经努力到了极致,不问输赢,只看天意,也没了一丝相互争抢的意思,只想合力破了这禁制。
三道断线铮的接连绽起三波涟漪一般阻力,第一波抱月气劲丝毫不弱,外围雷水之力弱了一分;第二波雷水之力弱了三分,眼见白石就在眼前,却要与第三波涟漪相撞。风暹急的咬牙切齿,堃越这般傲气的男子竟然闭上了双目不敢去看。
雷水之力突生变故,本来上雷下水只是护着中间抱月气劲,却突然交缠混合,雷中有水,水中布雷,如此一来,其中抱月之力竟然突生一股锐气,瞬间没入白石之中,而雷水混合的气息也瞬间与第三波涟漪阻力相撞,全然消散不见。
眼见击中白石,却无甚反应,众人不由心中哀叹,几乎集合本族年轻人最精英的力量,全力一击依然毫无结果,达扎有些心灰意冷,孜山也有些不知所措。却听见风暹紧盯白石上方“咦”了一声,众人纷纷抬头观望,却见正上方仿佛巨大水汽凝成的巨龙一般直冲天际,而众人所在之处却正是水龙底部,水龙与天际相接之处隐隐有一股玄青和赤红的光芒闪现。
如此奇景,众人也忘了突破禁制,取得白石,争抢“北嘎”这些事情了,只觉置身于这世间奇景之中,已经是此生幸事。
“轰”的一声巨响才把众人视线牵引开来,却是那白石突然炸开,吓了众人一跳,就在众人眼前,巨大白石裂成粉碎,赤红虫鸟篆字却有生命一般化为一道红色光芒裹着白石中一道炽白光芒没入牛首当中,失去白石支撑,石化牛首竟然兀自不落,继而旋转不停,越转越快,卷起的气劲牵引四周空气仿佛在巨大水龙当中又形成了一条小型气龙,而白石牛首就是龙头一般。
飞速旋转的牛首好似利用水龙之中罡风灵气锤炼自己一般,越来越小并且有红白明光发出,最后凝成一颗两色弹丸一般大小的光球,众人惊奇不已,此情此景当真是做梦都无法想象。风暹心道:完了,这回连摸摸那牛首白石都没了机会了,指望夺了“北嘎”好去那些姐姐面前炫耀一番是不可能了。
达扎施展出抱月最强一击,已经再无出手之力,便是站也站不稳了,径自盘膝坐在地上闭目凝神,也未曾发觉白石和牛首变化,恍惚间仿佛捕捉到之前祭祖所引元灵之力领悟的一些武道印记,一时间脑海之中只剩下一段玄之又玄模棱两可的文字:思虑不止心不宁,心不宁兮神不灵,神不灵兮道不成。其要妙者,瞻星礼月,苦体劳形。湛然方寸,无所营营,神仙之道乃可长生。除垢止念,静心守一,非心非念,物我两忘,自然合道。
若有似无之间,总感觉即将抓住那一丝明悟通彻,却总是不得要领,之前学过的锻体拳术步法甚至最得意的抱月击都仿佛和自己毫无关联一般,半丝也不得要领。达扎心下惊恐,难道自己苦练十多年的诸多本事就这般烟消云散不成,强自睁开双眸,却见原本白石那处半空有一个径自旋转的炽红两色光珠,运起目力想要看个究竟,却见那光珠停了旋转,瞬间就奔着自己而来,想要抬手阻挡已是不及,那光珠直直从自己眉心冲入脑海,只觉眼前一晕,脑海当中轰然一声巨响,一股沛然大力在自己脑中扩散开来,浑身经脉仿佛被万千虫蚁噬咬一般,又痛又痒,却又抓挠不得,恨不得给自己一剑了却了性命。
恍惚间,达扎发现自己的疼痛并非来自身体各处,而是灵魂深处的痛痒,而此时自己也不是双目所视,肌体所感,而是超然物外,一股精神力一般感知和查看,回想起那一段“除垢止念,静心守一,非心非念,物我两忘,自然合道”,心知这是莫大机缘,便静下心思默默体会。直到四肢百骸全部暖意舒坦,光球力量全部汇集于小腹丹田,达扎才缓缓睁开眼睛。
早在光球入体之时,其他众人便大惊失色,不知这光珠什么缘故,更不知达扎会如何,好在达扎体貌正常,只是一阵抽搐痛苦过后,便毫无异状,随着双眼睁开,众人惊奇的发现,达扎眉心之间竟然多了一个缠着一团红色火焰的银色涅纹,而体内气机竟然比之前高出数重,单凭功力修为怕是司公都稍有不如,泽战孜山等人面面相觑,今天的遭遇全部颠覆了他们的认知,既羡慕又为达扎高兴。
众人不断询问达扎身体情况可有分寸,达扎检查了一番,比之前仿佛多了使不完的力气,眼力耳力更是远胜往昔,心下欢喜,谢过诸位兄弟担心,其余众人乐呵呵的说他是天命“北嘎”,兄弟们和他一起遇见今日奇事,日后也算有了无数谈资。
司战老者被阻于岛外,只能凭自身地阶修为强自停于湖面一片枯草之上,龙吸水气势滔天,旋转不断,忽听天上一声炸雷,整个海心山地面之上三线断开的坤卦光影闪现,司战下意识的飘身急退几十丈远。却见天上乌云密布,雨水湖水凌乱飘飞,一道九天之上冲下的玄青赤红光影如天外恶魔一般踩着通天水龙重重落下,接连九道紫色雷电如斩妖除魔的利剑直劈那道光影,却被另一道墨色光影连拍带打尽数挡住,好似斩妖不成反被夺了宝物一般,随着几声响雷,仓皇消失无踪。
岛上孜山达扎众人也是被响雷震惊,好在今日见得怪事已经不少。突然之前那三道断线在众人面前闪动一下,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一股从天而降的巨力轰在原本白石所在的位置,一阵地动山摇,众人几乎都站立不稳,好容易稳住身形,从天而降的瓢泼大水又把众人浇了个七荤八素。众人相互扶持望向之前白石的位置,只见穿着怪异的一男一女站在那里莫名其妙的四处观望。
男的中等身材,面容普通,齐额短发,双目深如大海,亮如星辰,上身似是一副墨黑甲胄,有些不伦不类,裤子鞋子都是见所未见。那女子红袄短衫,高挑身材,面如桃花,明媚照人,嘴角弧度让人想起初五六的峨眉弦月,当真是绝代的佳人。
达扎众人本以为是妖魔降世,发现竟然是两个年纪相仿的青年人,虽心下警惕,却也不甚害怕。哲琮正要开口相询,却见一道灰色身影随风飘至,护在众人身前,面向那陌生男女,却是司战来了。
“敢问二位从何而来?所谓何事?”司战仍然被刚才的奇景震撼,也不敢大意,实在看不出这二人深浅。
那男子好容易适应了一下四周情况,对着司战抱抱拳:“这位长者,我兄妹被恶海罡风所扰,侥幸保得性命,却不知此处是何地界,诸位又是哪部哪族如何称呼呢?”
司战虽然心下疑虑,却也不想多生事端,便开口答道:“此处乃措温布大湖海心山,我等俱是这湖畔的羌人。却不知二位是何方……?”
还不等司战问完,那男子啊的一声大叫,吓了诸人一跳。只见他嘟嘟囔囔的对着那女子又像是对自己说的:“我勒个去,老子玩这么玄乎的一出竟然还是离不开这青海湖啊,时也命也啊。”
司战等人觉得这货莫不是精神不好?本来还觉得应该警觉一些,现在看来似乎没什么必要,还待继续细问,却听那男子说道:“阿叔,既如此,可否弄点这措温布的鳇鱼给我兄妹二人吃食一番,快饿蒙了。有那虫草一起下锅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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