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已高高跃上天空,为冰封的大地带来温暖。
汤泽爬出装甲车,长长松了一口气。
折腾了一早上,他一枪没放。装甲车跟发疯的公牛似的横冲直撞,根本就没法瞄准射击,唯恐误伤同样发了疯的“救护队”。
说起救护队,汤泽不禁幸灾乐祸,楚秦这会儿正在挨骂呢。
秦帷可不管你什么几大天王,多少篇学术论文,不服从命令听指挥,一律照喷不误。
唉……汤泽摇头,秦哥其实脾气挺好的……
“楚秦!就你能是不是?!有防弹衣和防暴甲,就万事大吉了是不是?!”秦帷狠狠砸楚秦身上一块崩裂的甲片,“这是你防暴甲的碎片!如果穿透,你已经死了!”
楚秦心说,咱搞化工的就得生死看淡,不定啥时候就被反应釜送走。
不过该认怂时得认怂,楚秦搓着手赔笑:“这不是看到鬼子组织度崩了,急着痛打落水狗嘛!”
秦帷狠狠瞪他一眼,又转向刘祥瑞:“还有你!谁让你和鬼子拼刀的?你刀法很好吗?你知不知道这些鬼子都是武士出身,汤泽上次差点死他们手里!”
嗯?这咋还有我的事?汤泽突然被Q,想起那天的暴风雪,不禁打了个寒颤。
太悬了!和倭寇武士一对一,但凡运气差一点点,绝对要身首异处。
汤泽轻抚枪托上的刀痕,暗暗告诉自己:还是要多行善事呀!科技再屌,人品也得好!
秦帷火力全开,把救护队挨个骂得狗血淋头,急眼了还要抽两下。
不过打了大胜仗嘛!大家虽然作出诚心悔过的模样,心里却是笑嘻嘻。
姜文博凑到秦帷背后,低语:“这次救了这么多老百姓,刚好把常备军建起来。像现在这样临时抓差,早晚要出事。”
秦帷深有同感,又扫了眼救护队的孙子们:“还愣着干什么?去召集劳工!楚秦你不是能吗?你来讲话!”
楚秦摆手耍赖:“俺不会胶东话,那谁!汤泽,你来!”
“啊?”汤泽又被Q,他最怵头的就是在大庭广众面前嘚啵嘚。
谢裕看热闹不嫌事大:“欢迎汤首长讲话!”
姜文博竟然还带头鼓掌。
好吧!反正都这样了,豁出去,就是干!
汤泽两步爬上炮塔,高高站在阳光下,谢裕还特贴心地递上扩音器。
“乡亲们!”汤泽刚开口就破了音,穿越众们当即嗤嗤憋笑。
劳工们慢慢围拢过来,打量这些穿着小碎花衣服的好汉,眼神里有感激、好奇,还有一点点恐惧。
“我们是……”汤泽突然卡了壳。
对啊!我们是谁?
在场所有穿越众突然想起来,他们到现在都没有给自己编一个身份!自己从哪来的呀?总不能是天上掉下来的?
不好回答就不回答,汤泽直接跳过:“我们是来帮你们打倭寇的!这些鬼子兵,是咱们的死敌!它们要亡我国家,灭我种族!它们残杀我们的父母兄弟,奸淫我们的母妻姊妹!它们烧我们的庄稼房屋,毁我们的耕具牲口!”
汤泽越说越激动,声音都在发抖,他想起了奶奶。
老家那一带,当年是游击区。奶奶小时候,是八路军的小侦察员。老宅子下面,还有当年的地道。
小时候听奶奶讲,在老家那里活动的八路军游击队,打光了四次,重建了四次。
汤泽突然眼眶一热,不同时空的不同事件,在这一刻发生了重合。
“为了我们的妻儿老小,为了我们的生存和尊严!我们必须联合起来,跟这些倭寇打到底!我们要把它们全部赶下海——喂!王!八!
汤泽愤怒地一挥手,差点把枪扔出去。
谢裕在车下吐槽:“怎么听着有点儿耳熟?这不是八路军出征誓词嘛……”
突然间,山呼海啸般的怒吼,吓了他一个哆嗦。
劳工们刚刚亲眼看着这群好汉追杀倭寇,刚刚与他们并肩作战,自己也狠狠报了仇。现在体内的血液还滚烫着,汩汩翻涌。
集中营的这些日子,谁没挨过打?谁家没有人被杀?虎山口几乎都成了乱坟岗!汤泽抄来的誓词,对劳工们来说,每一句都是血淋淋的现实。
“老少爷们!有卵子的,跟咱老子投好汉!宰了这些倭寇!”
怒吼声此起彼伏,大有现在就去打威海卫,不,打登州府的架势。
秦帷把楚秦喊过来:“带你的人组织老百姓撤离!愿意跟我们走的,安排车辆。想回家的,把缴获的鬼子大衣和军粮发给他们。”
“咱们还真是武装扶贫呀……放心吧!早准备好了!”楚秦正经起来还是很靠谱的,立刻带着救护队忙活。
虎山口集中营再次嘈杂,乌央乌央的劳工涌过来挤过去,有的乱糟糟登车,有的挤挤攘攘领取物资。
装甲车队向北展开,防范威海卫方向来敌。第三联队被当傻子一样耍,那位藤本大佐岂能善罢甘休?
不过空中侦察报告:来不了啦!
经过整整一夜的互相炮击,倭寇第三舰队损失惨重。雪风号蒸汽明轮炮舰被击毁,一艘三桅风帆炮舰被击沉,其余舰艇个个带伤。至于陆军,更是和不存在的“登陆部队”激战一夜,这会儿狼狈不堪。
而他们唯一的战果,就是命中了先登号两炮。不过厚实的装甲保护了船体,只是把里面的人震得脑袋疼。
披着胜利的阳光,佯攻舰队嘚嘚瑟瑟绕过充当防波堤的振华号,靠上浮动码头。
码头上下,一片欢呼雀跃。有人喷着不知从哪弄来的礼花,还有人摇着红旗,更有甚者还唱上了。
“太阳出来照四方,毛主席的思想闪金光,太阳照得人身暖哎……”
陈建军摘下钢盔,连打几个喷嚏。
昨晚上可真是给他紧张坏了!倭寇炮弹几次贴着先登号飞过,还好装甲大飞艇足够硬也足够矮。
孙坚则对着爱船身上的斑驳弹痕,和被实心弹砸出来的凹坑,脸上大写着心疼。
“诸位,干得漂亮!”王谐大步迎上来,和凯旋的英雄们用力握手。
陈建军只是笑了笑,指了指嗓子。转业这么多年,好久没像昨晚那样精神紧张,这会儿早脱了水,嗓子疼得厉害。
“来来来,今天咱们胜利大聚餐!”王谐挥舞着胳膊,“大家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