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亭口西,戚家夼村。
夼,大沟也。顾名思义,这是一条谷地。走出羊亭口,穿过戚家夼,就是茫茫大海。
高义拉开单筒望远镜,远眺群山。
第三联队这阵子虽然没有大动作,但是派出大量侦察兵和传说中的忍者刺探情报,基本掌握了穿越众的动向,对谭家庄基地、老阎坟通讯站和振华城的位置一清二楚。
高义根据自己不算多的无线电知识,很快找出了老阎坟通讯站的盲区——戚家夼。
只要穿越众越过羊亭口,超短波通讯就将与振华城失去联系,除非就近在正棋山也建一个通讯站——但很遗憾,穿越众的通讯建设重点,在东面的成山头和槎山。
而这就意味着进入羊亭口的装甲车队,只能依靠指挥车的短波电台对外联络。如果第一时间打掉指挥车,装甲车队就会变成孤军深入的聋哑人!
高义喊来炮兵队长,一边比划一边布置任务:“大尉阁下,你的连只打一个目标,就是高高竖着鞭子的车辆,那是指挥车!你滴明白?”
炮兵队长操着蹩脚的汉话,啪的一个立正:“嗨!我滴明白!”
“一定要批好伪装,就是那些剪裁好的衣服。炮口前方挖深坑作为防御,也可以减轻炮口烟雾。挖出来的土,堆在火炮后方,火炮后座时会冲上斜坡,自己滑回炮位。”
其实对这些高义也不太懂,都是穿越前看小说看来的招数。
炮兵队长很是认真:“高桑,联队炮布置在哪里?”
第三联队自己的六门滑膛小山炮,打装甲车恐怕很吃力。
高义登高望远,仔细观察地形:“放在路另一侧,主阵地打响后,立即向人群全力开火!注意,敌人反应速度非常快,第一炮之后立刻进入掩体隐蔽,待敌反击结束再打第二炮!一定不要乱动,侦察雷达对活动目标更敏锐!哇嘎立马西大?”
“嗨!”炮兵队长立正,翻译给他的士兵。
高义松了口气,掐着腰眺望远方。
戚家夼位于羊亭口的反斜面,侦察车根本看不到此处。等装甲车队驶出羊亭口,侧翼就将暴露在炮口之下!
高义摸了摸身边的火炮,感受炮口的膛线。
是的,主阵地是六门前装线膛炮,看起来有点儿像白头鹰的帕洛特炮——第二军经不住第三联队再三求援,从炮兵联队中抽调了一个线膛炮连,交由藤本一正指挥。
如果一切顺利,这将是一次精彩的伏击战。用落后二百年的武器,消灭一支二百年后的部队。不,只是乌合之众而已。
要是成了,无论是香是臭,都可以史书留名。
高义觉得,命运真是跟自己开了个大大的玩笑——千辛万苦来穿越,拿到的剧本竟然是大汉奸中行悦。
但他没有任何负罪感,谁敢说老子王八犊子,就先请来试一试鬼子的手段。熬过去,活下来,再来跟老子逼逼叨叨!
可想熬过去、活下来,除了当中行悦,还能怎么办?这是条不归路,再也没法回头。
再说了,自己又不是大顺的臣民,这里的人和自己的祖先都不在一个世界,他们的死活关老子屁事,凭什么说老子是汉奸?!
现在每天有女人,有好酒好肉,有银子、金子,吃饱了撑的去cos解放者?
“高桑!高桑!”一个挎着军刀的步兵少佐,和一个点头哈腰的翻译官,快步而来。
高义打量这个翻译官,看起来像是本地狗大户。
哼,这才是真汉奸!
少佐递上地图:“高桑,第一、第二大队,秋山骑兵大队,准备完毕。”
高义在地图上比划:“少佐阁下,告诉部队,一定不要从两侧接近。装甲车两侧有射击口,步兵下车也会在两侧展开。村民把装甲车队堵住后,炮兵就会开火,你们趁这个时间绕到东侧,切断羊亭口的退路!哇嘎立马西大?”
“嗨!”少佐听了翻译,立正敬礼,转头望了望戚家夼方向,露出淫笑,“高桑不去快活快活?”
高义笑了笑:“我只对你们扶桑的女人感兴趣。”
该忙活的忙活完了,剩下的事情就让鬼子自己去办吧。
高义站在路边,面无表情望着戚家夼方向,惨叫声远远传来。
唉……这就是命运!
“你们干什么?!”
石门外干杂活的老人,只来得及喊一嗓子,就惨死在刺刀之下。蝗虫一样的倭寇涌进村,有的士兵嫌村门太小,干脆直接翻越围墙。
这里没有虎山口集中营那么幸运,全村壮劳力还在北面修炮台,剩下的老弱妇孺怎么挡得住野兽般的士兵。
顷刻之间,村内已成炼狱。
一队倭寇直奔村里最大的宅子,一脚踹开大门,两个丫鬟吓得咕咚跪在地上。
“吆西!”倭寇士兵眼睛都冒了光,抓住丫鬟就往门廊拖,任凭她们挣扎哭嚎。
剩下的士兵涌向后院,直接砸开偏房。正在纳鞋底的姑娘惨叫都来不及就被扑倒,只剩徒劳地挣扎。
“娘!娘!”孩子拼命推开这些黑衣野兽,想救自己的妈妈,可怎么推得动。情急之下,一口咬了上去。
“八嘎!”士兵拽起孩子,狠狠摔向门槛。
“儿啊!”女人想去救自己的骨肉,可是根本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孩子哭嚎、打滚,渐渐没了气息。
砰——又有一队士兵,闯入一户人家。
屋子很矮,门下只有一个女人,搂着两个小孩,颤抖着紧贴门板。
士兵们哈哈大笑,撸起袖子扑上去。女人拼命挣扎,挨了无数拳头、无数耳光,可无法阻拦孩子被从怀里抢走。
士兵死死掐住那细细的脖子,幼小的生命如何敌得过杀人无数的恶魔?小脸渐渐变成紫色,手最终无力地垂下。
女人没有哭,没有流泪,始终望着孩子们的尸体,任凭被扒光衣服。
最后被士兵冲入的,是村北的房子。
儿媳妇连滚带爬冲进院,手忙脚乱插上门板,咚咚的砸门声和叫骂声紧追而来。
天井中,老妇正襟危坐,慈爱地抚摸小孙子的头。小家伙这会儿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躲在奶奶怀里瑟瑟发抖。
“娘!怎么办,怎么办?”儿媳妇吓脱了力,爬到婆婆膝前。
老妇轻拍儿媳妇的脸,慈祥微笑:“孩子,你可知道咱们不姓戚,为何叫戚家夼?”
儿媳妇明白婆婆的意思,哭成泪人:“先人们……都曾效命……前朝戚督师帐下!”
砸门声越来越重,还传来了枪声,几发子弹打穿门板。
老妇拉起儿媳妇的手,又怜爱地拍了拍小孙子的脸:“咱们戚家军的后人,不能受倭寇的辱!”
儿媳妇绝望了,瘫坐在地嚎啕大哭。
老妇面无颜色抱起小孙子,来到井边。近些日子天暖,井水没有冻住。
孩子紧盯奶奶,乖乖躺在温暖的怀抱里。
突然,一股失重感传来,孩子急忙伸手要抓住自己的亲奶奶,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噗通——水瞬间将其吞没。
“儿啊!娘对不起你啊!”儿媳妇撕心裂肺,凄楚望向自己的婆婆,重重磕了个头,扭头扑入井中。
咣当——门被撞开了,倭寇士兵一拥而入。
老妇望着明晃晃的刺刀,默默转身,轻轻跃下。
噗通——
饕餮盛宴还在继续,到处都是惨叫、辱骂和狂笑。
藤本欣赏杰作一样,站在门楼上:“选五十个人,要他们今天必须跑到虎山口,否则杀光全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