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光弼拱手道:“大夫以士卒为己心,虽然接受了诏令,但却并不积极,董延光认为大夫耽误他的谋略,欲弹劾于大夫……”
王忠嗣闻言并没有任何表情。
李光弼见状再言道:
“大夫以数万兵出战,却不悬以重赏,这怎么能鼓起三军的勇气?大夫财帛装满库房,何必可惜以奖赏来堵住谗言之口呢?这次战斗若不能取胜,圣人恐怕将归罪于大夫啊……只要大夫全力以赴夺取石堡必也……”
王忠嗣摆了摆手:“李将军,我的决计已定,汝不必再劝……”
“如今力争一城,得到了它也未能遏制敌人,没有得到它也对国家无害,忠嗣怎么能以数万人的生命去换取自己拜相呢?”
“如果圣人责备于我,不就是回朝做侍卫吗,这些我也心甘情愿了。”
“某知道将军是关心我才会如此,但忠嗣绝不会为了自己的官位置数万将士的生命于不顾……”
李光弼面露崇敬之色道:“我担心连累大夫,因而向你提出忠告。大夫能遵循古人之事,不是我能达到的。”
……
天宝六载十月中旬董延光正式发动了对吐蕃的进攻。
但董延光此人不过是一个投机取巧之辈,实际并无指挥大战的经验。
向各军下达的命令经常前后矛盾,导致前线唐军各军只能各自为战。
李恽也同样如此,他接到的命令原本是负责为镇西军押送粮草。
结果粮草才刚刚起运,董延光又命其进攻洪济城,牵制吐蕃军。
可是洪济城足足有两万吐蕃和其仆从军,李恽兵不过两千。
李恽提出希望能够增派一部援军,董延光不但没有同意,反而派人训斥了一通。
甚至派人警告李恽,若是不能完成任务,当上书弹劾。
李恽无奈之下,只能向哥舒翰求助。
哥舒翰收到李恽的求助之后,对左右之人道:“陛下怎么能用董延光这样的人为将呢!”
此时哥舒翰手下虽然也没有多余的兵力,但还是增援了李恽一千突厥骑兵。
哥舒翰之言传到董延光耳中,董延光对哥舒翰与李恽两人皆是大恨。
他当即派人送信给李林甫,希望李林甫出面弹劾哥舒翰与李恽。
……
“相公真的要上书弹劾李恽与哥舒翰?”
王鉷向李林甫询问道。
李林甫笑着摇了摇头,“李恽与哥舒翰又没有犯错如何能弹劾!”
“若是如此,那董延光怕是要不满了!”
李林甫冷笑一声,“董延光志大才疏,此战定然无有建树,定然不能长远……”
王鉷若有所思的道:“下官明白了……”
……
有了哥舒翰增援的一千突厥骑兵,李恽的压力也小了许多。
虽然仍旧不能与洪济城的吐蕃军正面抗衡,但拖住吐蕃人让其短时间内无法增援石堡城还是没有问题的。
天宝六载十月二十三董延光领兵两万抵达石堡城下,结果猛攻三日,死伤将士近两千人却没有对石堡城造成任何威胁。
此时军中怨声载道,董延光也怕军中发生哗变,因此留下一队兵马继续围困石堡城,转而领大军进攻大莫门城。
行军至一处无名山谷时,被莽布支率领的三万吐蕃军伏击。
唐军损失惨重,只得退至一高地防御。
吐蕃人随即动员当地所有十三岁以上男子入军,把董延光部团团包围,董延光部有全军覆没之险。
就在这个时候河西兵马使李光弼得知大军陷入危机,亲领骑兵星夜来援。
当夜李光弼捡选七百精锐,对吐蕃大营发起突袭。
被围的唐军见吐蕃军发生混乱,也趁机发起反攻,这才突出重围,避免了全军覆没的结局。
此战之后,唐军士气低落,董延光也无心再战,遂下令退兵。
这一战唐军前后调动了陇右,河西之兵近十万人,最后却是弄了个虎头狗尾。
董延光为了推卸责任,上奏说是王忠嗣拖延出兵,陇右诸将皆不听其号令,因此导致战事无功。
在奏书中他甚至言道:“王忠嗣拥兵自重,陇右,河西之兵只之王忠嗣而不知有圣人!”
这个指责就很严重了,再加上李隆基本身也是一个多疑的人。
当即就下诏命王忠嗣入京述职,并命哥舒翰接任陇右节度使,安思顺接任河西节度使。
不过这个时候李隆基对董延光的说辞还是有些怀疑的,当王忠嗣入京之后又诏李林甫入宫询问看法。
李林甫这时拿出了济阳别驾魏林的奏书。
魏林在奏书上诬告王忠嗣,声称自己在担任朔州刺史,曾经听王忠嗣言:“早年与忠王在宫中一起生活,只愿意尊奉太子。”
李隆基看过奏书后大怒,命令三司对王忠嗣严加审讯。
得知王忠嗣入狱的消息后,陇右、河西诸将皆是大惊。
哥舒翰与安思顺还有董延光三人此时也被诏回长安。
哥舒翰在面圣之时,竭力为王忠嗣述冤,辞语非常恳切,请求以自己的官职来替忠嗣赎罪。
李恽这时也向李隆基上书,言说董延光之罪。
李隆基对王忠嗣的怒气才稍稍消释,不过仍将王忠嗣被贬为汉阳太守。
诬陷王忠嗣的董延光也没有讨到好,最终被贬崖州。
天宝六载十一月十九日,唐玄宗正式认命哥舒翰为鸿胪卿,兼西平郡太守,摄御史中丞,陇右节度支度营田副大使,知节度事。
并要求哥舒翰在一年内攻取石堡城。
回到自己在长安的府邸后哥舒翰把今日圣人的要求告诉了自己的亲信王难得。
“大帅,圣人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王难得面露忿忿不平之色。
哥舒翰脸上也是露出愁容。
那石堡城实际情况如何他们这些陇右河西之人有谁不知。
当年李祎能够夺回石堡城也是因为吐蕃内部不合,方才靠着偷袭夺回。
但如今吐蕃也是吃一堑长一智,如何还会给唐军偷袭的机会。
“难道真的要用士兵们的性命去填!”
“唉!”哥舒翰叹息一声,举起一旁的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一饮而尽后道,“且先回陇右再言其它。”
……